第十七章 帝王不公

2025-08-20 2663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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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帝王不公

乾阳殿的龙涎香烧得正旺,却压不住满殿的血腥气。

苏彻的担架停在殿中,血从袖管渗出,滴在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谢奎被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吼。

“陛下!”苏彻撑着担架坐起身,左臂的伤口在颠簸中裂得更开,黑血顺着指尖往下淌。

“儿臣在落马坡遇袭,险些见不到父皇!谢奎带着禁军扮作山贼,口口声声说是二皇兄和谢丞相的意思,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秦槐立刻上前,将腰牌、玉佩、谢奎的招供录一一呈上。

内侍捧着证据走到龙椅前,皇帝的目光扫过那些沾血的证物,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捏出深深的指痕。

“谢舫!”皇帝猛地拍案,龙涎香的烟雾被震得四散,“你侄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可知罪?”

谢舫“噗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金砖:“陛下!臣不知!谢奎虽是臣的侄子,却早已远离家门,所作所为皆与谢家无关!”

苏戾也跟着跪下,哭得涕泪横流,“儿臣冤枉啊!谢奎是想挑拨我与六弟关系,才故意攀咬儿臣!父皇,您让六弟只身回朝,他却带了五千玄铁军,分明是早有预谋,想借‘遇袭’之名铲除异己啊!”

他指着殿外,声音尖利:“韩烈的人还在朱雀门外!这哪里是回朝述职,这是谋反!”

百官立刻分成两派。

谢党的官员纷纷附和:“二皇子所言极是!六皇子拥兵自重,恐非社稷之福!”

而温祺等则沉默不语——他们看得明白,此刻帮苏彻,等于站在皇帝的对立面;帮二皇子,又怕苏彻秋后算账。

苏彻在担架上低低地笑,笑声里带着血沫子:“二哥说我谋反?那落马坡被截杀的亲兵,难不成也是我自导自演的?”

他看向皇帝,目光坦荡:“儿臣带玄铁军回京,是怕有人再对儿臣下毒手。若父皇觉得不妥,儿臣现在就让韩烈撤兵——只是三郡将士若知道他们拼死守护的长安,容不下一个带伤回朝的皇子,怕是会寒心。”

又是三郡!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他不怕苏彻,却怕那三十万玄铁军。

北境刚稳,若此时逼反了三郡,西境的藩王定会趁机发难,大夏的江山就要动摇了!

“够了!”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谢奎罪证确凿,打入天牢,秋后问斩!谢舫教子无方,罚俸半年,闭门思过!”

谢舫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就这?烧军粮、截杀皇子,只换得“罚俸半年”?

苏戾也愣住了,随即狂喜:父皇这是在保他!

“父皇!”苏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谢奎背后是谢舫和二哥!烧军粮是为了断北境根基,截杀儿臣是为了夺权!如此大罪,怎能只罚俸?!”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龙袍无风自动,“朕的旨意,也敢质疑?”

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看向苏彻,等着他要么服软,要么彻底触怒龙颜。

韩烈按在刀柄上的手紧了紧,身后的亲兵也往前踏了一步,气氛紧张到极点。

谢霜音站在旁,指甲掐进掌心。她懂了——皇帝不是糊涂,是在权衡。

保下谢舫和苏戾,是为了制衡苏彻;轻罚他们,是怕逼急了苏彻,真的引来三郡铁骑。

这就是帝王心术,冰冷,残酷,容不下半分温情。

就在这时,苏彻突然笑了。

他不顾左臂的剧痛,对着皇帝深深一揖:“儿臣不敢质疑父皇。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的百官,声音清晰而冷冽:“今日之事,儿臣记下了。三郡的将士,也会记下。”

“记着是谁在北境浴血奋战,是谁在长安算计忠良,是谁……让英雄寒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根本不看皇帝铁青的脸。

“殿下!”秦槐赶紧扶住他。

苏彻一步步走出乾阳殿,每一步都踩在金砖的血迹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回府。”

秦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龙椅上的皇帝,又看了看苏彻决绝的背影,最终握紧刀柄,跟了上去。

谢霜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她对着皇帝福了一礼,也转身跟着苏彻走出了乾阳殿。

“谢霜音!你敢!”谢舫在身后怒吼。

她没有回头。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秦槐忍不住问:“就这么算了?”

苏彻靠在马车里,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算了?怎么可能。”

“罚俸半年?闭门思过?”

“我要让他们知道,这半年的俸禄,要用他们全族的命来还。”

他掀开帘子,看向长安的方向,那里的风,带着血腥味和乾阳殿的龙涎香,混杂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苏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查西境藩王的动向。告诉柳慎,三郡的铁骑,可以开始‘操练’了。”

秦槐眼睛一亮:“殿下是说……”

“父皇想玩制衡?”苏彻的笑容冷得像北境的冰,“那我就给这场棋局,加个‘新玩家’。”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留下乾阳殿里一片死寂。皇帝看着空荡荡的殿门,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染红了龙袍。

“陛下!”内侍慌忙上前搀扶。

皇帝摆了摆手,看着地上的血迹,眼神复杂而疲惫:“他长大了……也更狠了……”

他知道,苏彻不会善罢甘休。今日的妥协,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而被关在天牢里的谢奎,还在疯狂地喊着:“我要见二皇子!我能帮他杀了苏彻!”

他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都通过牢房的暗线,传到了苏彻的耳朵里。

更不知道,苏彻要的,从来不是谢奎的命,而是他和二皇子背后,那个更大的秘密。

马车里,苏彻轻声道:“谢霜音,你真打算跟我一条路走到黑?”

谢霜音坐在对面,看着他流血的左臂,平静地说:“从我父亲把我推出去当棋子的那一刻起,我的路,就只剩这一条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想看看,你说的‘全族的命来还’,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绕父亲一次。”

苏彻笑了。

很好。

那就让这场戏,演得更精彩些。

他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长安深处的阴影。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皇帝的制衡能撑多久?二皇子和谢舫的反扑会有多狠?西境的藩王会不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彻靠在车壁上,指尖着,耐心等待着。

他不急。

因为他知道,猎物越是挣扎,最后的晚餐,就越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