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废墟下的量子残响
那块布满尖锐彩绘玻璃碎片的巨大穹顶石块，撕裂弥漫的烟尘，带着毁灭一切的动能，朝着陈羽毫无知觉的身体狠狠砸落！空气被挤压出尖锐的爆鸣！
“不——！！！”
艾琳的尖叫声被淹没在钟楼崩塌的震天轰鸣中。她离得太远，伤得太重，只能眼睁睁看着巨石坠落，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冻结了她的心脏。
就在巨石即将把陈羽碾成肉泥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高频震动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陈羽紧握的右手中爆发！
是那块幽蓝的时间核心碎片！
它似乎感应到了宿主即将彻底消亡的危机，在陈羽濒死的意志驱动下（哪怕那意志己沉入深渊），猛地释放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幽蓝涟漪！
涟漪扫过之处，空间发生了极其诡异的扭曲！
下落的巨石，其边缘接触涟漪的部分，仿佛被投入了慢镜头！石块的崩解、玻璃碎片的飞溅，瞬间变得极其缓慢、粘滞！而巨石的核心部分，依旧带着巨大的惯性砸落！
砰——轰！！！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撞击声响起！
巨石没有完全砸在陈羽身上，而是在那股扭曲力场的作用下，极其诡异地发生了偏折！它狠狠砸在陈羽身旁不到半米的地面上，碎石如同炮弹般西射飞溅！巨大的冲击力将陈羽的身体再次掀飞，滚落在更远处的瓦砾堆中，避开了最致命的中心点！但激射的石块和玻璃碎片，依旧在他身上添了无数道新的伤口，将他本就残破的身体砸得血肉模糊！
“咳咳……呃……”陈羽在剧痛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但依旧昏迷不醒。他紧握的右拳，指缝间透出的幽蓝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陈羽！”艾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浑身都在颤抖。但危机远未解除！
轰！轰！轰！
整个钟楼顶层如同被巨锤反复敲击的沙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加速崩塌！更多的巨石从头顶砸落！地面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起伏、开裂！支撑着剩余巨钟的铁链如同脆弱的麻绳般纷纷崩断！失去束缚的铜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砸落、翻滚、互相撞击！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目的火花！整个空间充斥着金属的哀鸣、岩石的爆裂声和令人窒息的烟尘！
艾琳被一块飞溅的碎石击中肩膀，剧痛让她几乎昏厥。她死死咬住嘴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如同地狱般的崩塌场景中，朝着陈羽倒下的方向艰难爬行。断裂的钢筋刮破了她的手臂，滚烫的碎石烫伤了她的皮肤，烟尘呛得她剧烈咳嗽，鲜血从嘴角不断渗出。她眼中只有那个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他出去！
她终于爬到了陈羽身边。陈羽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他浑身浴血，右臂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幽蓝、焦黑、暗红交织，散发着一股不祥的寒意和微弱的能量波动。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也时断时续。
“坚持住！陈羽！”艾琳嘶哑地喊着，用没受伤的手臂费力地将他沉重的身体拖向一块相对稳固、由几根断裂的巨大石梁交错形成的三角空间。这里暂时能抵挡头顶落下的碎石。
轰隆！！！
又是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钟楼一侧的承重柱终于不堪重负，彻底断裂！整个顶层向一侧发生可怕的倾斜！艾琳和陈羽藏身的三角空间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更可怕的是，那口原本压在祭坛废墟上、内部封存着莉迪亚时间残影的巨钟，在剧烈的倾斜和震动下，开始沿着斜坡缓缓滑落！
“不！”艾琳惊恐地看着那口如同小山般移动的巨钟。它一旦彻底滑落，不仅会碾碎下方的一切，更可能彻底摧毁莉迪亚最后的存在痕迹！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嗡……嗡……嗡……
一阵奇异的、如同无数细小钟表同时走动的嗡鸣声，突然从那口滑动的巨钟内部传出！
紧接着，巨钟表面那片原本濒临熄灭的扭曲空间区域，猛地亮起刺目的幽蓝光芒！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在钟体表面急速流动、汇聚！一个模糊、痛苦挣扎的人形光影轮廓，被这光芒强行从混乱的时间流中“拉扯”出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是莉迪亚的残影！
但这残影的状态极其不稳定！它不再是之前那种破碎闪烁的画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量子态叠加！艾琳惊恐地看到，莉迪亚的残影时而呈现出胸口插着匕首、躺在祭坛上的濒死状态；时而又呈现出完好无损、但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钟体内部的挣扎状态；甚至还有一瞬，残影呈现出一种手持匕首、眼神冰冷的攻击姿态！几种状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在几毫秒内疯狂切换、叠加！
“她的时间核心被带出来了……但主体意识……被撕裂了……在坍缩……”艾琳瞬间明白了陈羽手中那块核心碎片的作用，也明白了莉迪亚此刻的危险——她的存在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量子叠加态，随时可能彻底坍缩成其中一种状态，甚至……湮灭！
轰隆！！！
巨钟在倾斜的楼板上又滑落了一大截，距离艾琳和陈羽藏身的三角空间越来越近！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而巨钟表面的莉迪亚残影，在剧烈的物理震荡和自身的不稳定下，切换的频率越来越快，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溃散！
“必须……稳定她！”艾琳看着昏迷不醒、右手紧握核心碎片的陈羽，又看向那濒临溃散的莉迪亚残影，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安德森先生的研究笔记里，提到过锚定量子态的理论，需要强大的能量引导和稳定的坐标……
坐标……时间之锚！
能量引导……陈羽手中的核心碎片！
艾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扑到陈羽身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掰开他紧握的右手，取出那块维系着莉迪亚最后存在的幽蓝晶体！
“呃……”陈羽在剧痛中无意识地反抗，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攥着。
“给我！陈羽！为了莉迪亚！”艾琳嘶吼着，不顾一切地用力。她的指甲抠进了陈羽手背的伤口，鲜血涌出，混合着幽蓝的冰晶和暗红的污迹。
或许是“莉迪亚”这个名字刺激了陈羽深层的意识，或许是艾琳的鲜血沾染到了核心碎片。陈羽紧握的拳头，竟然微微松动了一丝！
艾琳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猛地将那块冰冷的幽蓝晶体碎片从他指间抠了出来！
就在晶体碎片脱离陈羽手掌的瞬间——
嗡！！！
陈羽胸前那因为主人重伤而变得极其黯淡的时间之锚光球，如同受到刺激般猛地亮起！柔和的金银光芒再次涌现！
而艾琳手中的幽蓝晶体碎片，也仿佛感应到了光球的召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一道清晰的、属于莉迪亚的“存在”银线，如同实质般从碎片中射出，另一端连接着巨钟表面那濒临溃散的残影！
艾琳没有任何犹豫！她高举着那块滚烫的、仿佛要灼穿她手掌的幽蓝晶体，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胸前悬浮的时间之锚光球狠狠按了下去！
“锚定她！！！”
嗡——！！！！
时间之锚光球与时间核心碎片猛烈碰撞！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浩瀚、仿佛来自时间源头的磅礴力量轰然爆发！金银光芒与幽蓝光辉瞬间交织、融合，形成一道璀璨夺目的光柱，首射向巨钟表面莉迪亚那混乱的量子残影！
光柱笼罩残影的瞬间，那疯狂闪烁、叠加的量子态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幻影——濒死的、挣扎的、攻击的——全部凝固！然后，在光柱的强力牵引和稳定下，如同百川归海，开始向着中心唯一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莉迪亚完好无损、但紧闭双眼、仿佛陷入沉睡的状态——急速坍缩、凝聚！
巨钟滑落的轰鸣声、顶层崩塌的碎裂声，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整个混乱的空间只剩下那道贯穿一切的光柱，以及光柱中心那个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凝实的身影！
光芒达到顶点！刺得艾琳几乎睁不开眼！
当光芒骤然收敛、消散——
轰！！！
那口滑落的巨钟终于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在了艾琳和陈羽藏身的三角空间前方不到两米的地方！巨大的冲击波将碎石和烟尘如同海啸般掀起，狠狠拍打在三角空间的石梁上！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从半空中缓缓飘落，轻盈地落在倾倒的巨钟钟体之上。
是莉迪亚！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实验服（正是她被抓捕时的穿着），赤着双脚，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身体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真实、凝实的血肉之躯！月光透过崩塌穹顶的巨大缺口洒下，照亮她苍白却精致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胸口平稳地起伏着，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她……回来了！
艾琳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钟顶那个沉睡的身影，巨大的喜悦和虚脱感同时涌来，让她几乎要晕过去。她成功了！她真的把莉迪亚从时间的裂隙中拉了回来！
然而，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莉迪亚覆盖在眼睑上的睫毛，突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空洞、迷茫、仿佛蒙着一层冰冷雾气的眼睛。她的瞳孔深处，没有任何属于莉迪亚的熟悉情感，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茫然和……冰冷。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狼藉的废墟，扫过重伤昏迷的陈羽，最后定格在在地、正用希冀目光看着她的艾琳身上。
艾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这眼神……不对劲！
莉迪亚的嘴唇微微翕动，一个冰冷、僵硬、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如同机械合成般，在废墟的轰鸣背景中清晰地响起：
“识别……入侵者……清除程序……启动……”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排斥和敌意的精神冲击波，毫无征兆地从莉迪亚身上爆发出来，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撞向艾琳！
“呃啊！”艾琳如遭重击，大脑如同被无数钢针刺穿，眼前一黑，鲜血瞬间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她像破布娃娃一样被这股力量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身后的石梁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她手中的时间核心碎片也脱手飞出，滚落在不远处的碎石中。
莉迪亚……不，这个占据了莉迪亚身体的“存在”，缓缓抬起了手。她的指尖，竟然开始凝聚起一丝微弱但极其危险的幽蓝光芒！那光芒的波动，与时间核心碎片如出一辙！她锁定了瘫倒在石梁下、意识模糊的艾琳！
“莉……莉迪亚……”艾琳咳着血，视野一片血红，难以置信地看着钟顶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的意识在剧痛和冲击下迅速模糊。
就在莉迪亚指尖的幽蓝光芒即将射出的瞬间——
“咳……住手……”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声音，艰难地从陈羽的方向传来。
是陈羽！他竟然在剧痛和重伤中，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恢复了一丝意识！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眼睛努力地睁开一条缝，死死盯着钟顶的莉迪亚。他的右手，失去了核心碎片，只剩下那可怕的、被多重力量侵蚀的伤口，此刻正无意识地抽搐着。
莉迪亚……或者说那个控制莉迪亚身体的意识，凝聚着幽蓝光芒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空洞冰冷的瞳孔，缓缓转向了陈羽。
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陈羽那张布满血污、却带着无比熟悉轮廓的脸庞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识……别……”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僵硬，但似乎带上了一丝困惑的杂音，“……数据库……冲突……检索……错误……”
她指尖凝聚的幽蓝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处理某种内部的逻辑冲突。对艾琳的锁定暂时解除了。
艾琳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她的伤势太重了，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她只能绝望地看着钟顶那个陷入逻辑混乱的“莉迪亚”，又看向重伤濒死、仅凭意志强撑的陈羽。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束，如同利剑般穿透弥漫的烟尘，从钟楼下方被炸开的巨大缺口处射了上来！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急促而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借助绳索和钩爪，敏捷地攀上了摇摇欲坠的顶层平台！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着远超常规部队的精密武器，脸上戴着覆盖半张脸的战术目镜，镜片上闪烁着冰冷的电子光芒。他们的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瞬间就占据了几个关键的掩置，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废墟中的每一个角落！
是永恒学会的清理部队！他们终于在最混乱的时刻赶到了！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女人。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同深潭般冰冷、毫无感情的黑色眼睛和线条冷硬的下巴。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全场：崩塌的钟楼、倾倒的巨钟、重伤濒死的艾琳、昏迷不醒的陈羽……最后，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巨钟顶端那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眼神空洞迷茫的莉迪亚身上。
当她看到莉迪亚指尖那闪烁的幽蓝光芒时，银色面具下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目标确认：实验体Lydia，状态：量子态不稳定，存在污染风险。”女人冰冷的声音通过战术目镜的通讯器传出，清晰而毫无波澜，“回收时间核心碎片，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及目击者。执行最高净化指令。”
“是！‘银面’长官！”周围的黑衣战士齐声低喝，声音冰冷如同机器。
数支枪口瞬间调整，致命的红色激光瞄准点如同索命的红点，精准地落在了陈羽、艾琳以及钟顶莉迪亚的眉心、心脏等要害位置！
“清除程序……外部威胁……等级提升……”钟顶的“莉迪亚”似乎也感知到了下方涌动的杀机。她眼中的茫然被更纯粹的冰冷杀意取代，指尖的幽蓝光芒再次变得凝实、危险！她的目光在下方学会战士和陈羽之间来回扫视，内部的逻辑冲突似乎被外部的威胁强行压制了。
废墟之上，三方对峙！
重伤濒死的陈羽和艾琳。
被量子态意识占据、敌我不分的莉迪亚。
冷酷无情、执行净化指令的永恒学会清理部队。
崩塌的钟楼发出最后的呻吟，巨大的裂缝在脚下蔓延。致命的激光红点如同死神的注视，锁定着每一个活物。冰冷的杀意和混乱的能量在烟尘弥漫的废墟中无声地碰撞、激荡。
银面女人缓缓抬起了手，只要这只手落下，密集的弹雨和未知的能量攻击将瞬间淹没这片小小的三角区域。
陈羽躺在冰冷的碎石中，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模糊的视线里，是钟顶莉迪亚那冰冷陌生的脸，是艾琳口鼻溢血的惨状，是那些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最后一丝意识也彻底吞没。
但就在这绝对的死局之中，他那只被多重力量侵蚀、如同鬼爪般恐怖的右手，指尖突然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伤口深处，那被银白纹路勉强封印的幽蓝冰晶、暗红污迹以及时间之锚残留的金色光点，在濒死的绝境和强烈的不甘刺激下，竟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极其诡异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