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7月7日的晨光刚漫过教学楼顶，林向北就靠在栏杆上晃腿了。杨慧美抱着笔记本跑过来时，他顺手把一瓶橘子汽水塞给她：“刚冰在传达室窗台的，考点没变，还是咱们班教室。”
两人往三楼走时，杨慧美翻开笔记本飞快地扫了一眼，上面是林向北画的物理重点——上周晚自习，他把电磁学的几道典型题圈出来，说“这几个题型得盯着，保不齐就撞上”。
此刻她指尖划过“洛伦兹力方向判断”几个字，忽然笑出声：“你当时说得跟押题似的，现在看还真有点神。”
考数学时，林向北刚写下最后一个积分符号，就瞥见杨慧美对着解析几何题点头。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自己给她讲辅助线怎么画，她揪着他的校服袖子说“这题太绕了”，
他当时敲了敲她的笔记本：“记住这个辅助线模型，考场上见了别慌。”此刻看她笔尖流畅地移动，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化学考试到一半，杨慧美忽然抬头朝他这边看了眼，眼里闪着“果然考了”的惊喜。
林向北回了个挑眉的表情——上周在实验室，他故意把酯化反应的几个易错点写在本子上，还跟她打赌“考不到我请大餐”，现在看来，这大餐是省下了。
最后一场生物考完，铃声刚响，杨慧美就踩着轻快的步子凑过来：“遗传题！跟你讲的那个伴性遗传模型一模一样！”
她晃着手里的草稿纸，上面的基因型写得整整齐齐，“我当时就想，向北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走廊里有人在抛课本，杨慧美却翻着林向北给她整理的物理错题本，忽然指着一道题笑：“你当时说这题‘出题人肯定挖了坑’，果然！我今天特意绕过去了！”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林向北忽然觉得，那些熬夜划重点的夜晚，那些在家里书桌边讲题的黄昏，都在这一刻有了最清亮的回响。
“终于考完了，”林向北说，“带你去哪里游玩好？”
杨慧美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太阳还亮：“好啊，到时候咱们享受二人世界？”
风从走廊穿过去，带着远处的蝉鸣和少年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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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进窗棂时，林向北踏着蝉鸣进了门。衬衫领口沾着点考场的粉笔灰，他随手扯松领带，心里头的轻快——
不是因为考得好坏，倒像解完了一道无关紧要的附加题，过程曲折，结局早己知晓。
他本就没把仕途当回事，那些公式定理、主谓宾定，不过是人生长卷里随手勾勒的几笔。
屋里正飘着饭菜香，二姐林彩勤正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看见他便扬声笑：“回来得正好，你姐夫刚说事儿呢。这么大一笔钱，把爸妈都吓到了”
客厅里，老爸正抿着二姐夫李永安递来的人头马，老妈在一旁剥着花生。
李永安见他进来，手里的搪瓷缸往桌上一磕，瓷沿碰出清脆的响。他眼里的光比桌角那盏台灯还亮，
嗓门带着抑制不住的颤：“向北，这下真发了！我跟你姐能在香江置个家了，得是带阳台的大房子！”
他往前凑了凑，袖口沾着点旅途的风尘：“领到钱我就没歇脚，先给你带了一百万回来，存折揣在内衬袋里，
密码是你生日。剩下的三百二十万，我存在香江你姐名下了，等着你拿主意。”
窗外的风卷着蝉鸣掠过窗纱，林彩勤正往灶上添柴，火光映得她侧脸暖融融的。
林向北往藤椅上一靠，藤条发出轻响。他接过李永安递来的洋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晃出细波，指尖碰着冰凉的杯身，呵地笑出声：“姐夫，淡定淡定，这才哪到哪。”
林峰跟着李永安碰一下杯子，呡一口酒液说：“不过几百万罢了，往后咱们能赚的，怕是要数得手抽筋。”
“考得咋样？”老妈往他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就那样，挺理想的”林向北笑了笑，
林振邦指尖捻着酒杯，酒液在杯底轻轻晃。他望着藤椅上的林向北，声音混着窗外的蝉鸣沉下来：“向北，少年时就捧着这泼天的财，未必是福。”
杯沿在桌上轻轻磕了下，他续道：“钱这东西，多了能烧心。德行要是撑不住，
就像船小载着重货，迟早要翻。你看史书里那些钱堆成山，品行却立不住的，哪个落得了好结局？”
林向北转脸瞅着李永安，眼里晃着促狭的光：“听见没姐夫？德行得扛住。
可别往砵兰街钻，那地方水浑。”末了爆发出一串笑，惊飞了窗外槐树上的几只夜虫。
“林向北你个衰仔！”林彩勤端着菜盘从厨房冲出来，伸手就拧住他耳朵，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满嘴跑火车，欺负你姐夫算什么本事？”
“哎哟哎哟，松手松手！”林向北歪着头讨饶，眼里却笑出了泪，“打人不打脸，耳朵也是脸面的边角料啊！”
满屋子的笑突然炸开，像锅里沸腾的水。李永安挠着头嘿嘿笑，林振邦望着女儿护犊子的模样，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
家风就该是这样，嫁出去的女儿护着自家郎，一家人拌嘴也像搭戏台，你捧我逗，日子才能像灶上的粥，咕嘟咕嘟熬出暖香来。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把屋里的笑声漫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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