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林向北,倒真尝着了几分岁月温软的甜。原以为会起的修罗场风波,半分影子也无。
林向北索性倾尽心思,将那可能剑拔弩张的场域,细细调和成了绕指柔——是一屋之下共话时的笑语,是灯下分食一碗羹汤的暖,是两双含笑眼眸里映出的同一份安稳。
那些曾暗自提防的“修罗场”,早被他用百般妥帖,酿成了寻常日子里的融融暖意
。。。
林向北铺开地图,指尖在纸面轻轻。叔公曾说过向北去或许能闯出些名堂——海珠往北,是羊城的烟火,是湖南的丘壑,一路蜿蜒,首抵蒙古的草原、俄罗斯的雪原。
可这条路在他眼里,总像隔着层薄雾,看不真切关联:丝绸采买向来是业务员经手,他亲自去的必要不大,方向上似乎总差着点意思。
目光转而西斜,迪拜的沙、土耳其的风、希腊的海,在地图上连成一线。西方属金,金能生水,倒也暗合些流转的意趣,心里便先有了几分松动。
指尖顺势一点,落在西偏北的乌克兰——这个地方,他心里清楚,来年的风向往哪吹,便要定调了。
。。。
林向北先安顿好老爸母亲住在西楼照拂杨慧美,随后便带着洪秀莲,与赵刚及他那位乡党的战友赵一道,还有两位李红兵业务员的亲戚,李瑞丰,蔡军的老乡蔡振宏。登上了开往香江的轮船。
香江的家里,窗棂外飘着几缕潮湿的风。洪秀莲挨着林向北坐下,指尖轻轻缠着他的袖口,
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向北,慧美说得是。咱们不图当什么人上人,也不求发那泼天的财,别再这般奔波劳碌了,好不好?”
她仰头望着他,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如今手里的钱,几辈子也花用不尽了。就好好陪着我,陪着慧美,陪着孩子们……守着这日子,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林向北拥着洪秀莲,一个深吻落定,眼底漾着亮闪闪的笑意:“咱们要生一群娃,攒下厚实的家业,这点辛苦算什么?你看咱们多年轻——一想起咱们这年纪,我就想笑。”
洪秀莲被他说得好奇,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不就虚岁二十么?有什么好笑的?”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微暖的温度,凑到她耳边低语,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少年气:“你想啊,咱们三个还算是少年人呢,这么快就念着安稳了?”
洪秀莲歪头想了想,起初还没琢磨出好笑的关节,片刻后忽然眼睛一亮,捂着嘴笑出声来:“哈哈,可不是么?旁人这年纪还在学堂里念书呢,咱们连孩子都有了。”
她笑着往他怀里靠了靠,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胸口:“再往后推二十年,说不定孙子也有了,张口就叫我奶奶——那光景,想想就觉得有趣。”
。。。
将洪秀莲在香江安顿好。林向北带着赵刚、赵一道、蔡振宏、李瑞峰,登上飞往迪拜的航班。
机舱广播混着电流声掠过印度洋,落地时,迪拜的热浪裹着粗粝的气息涌来——
机场穹顶嵌着彩窗,烈日筛下光斑,白袍、公文包、行囊在大厅里交织,阿拉伯语与杂糅的英语撞出声响,空气里有汽油与香水的混合味。
。。。
林向北一行人到了铺子前,卸下几块拼合的木板门面,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开间。里间用矮墙隔出一块,刚好容得下两位业务员落脚。
林向北转身对李瑞峰和蔡振宏道:“往后你们便在此歇脚吧。先把周边的金铺摸熟了——咱们在迪拜的首要事,是收黄金首饰运回国内。另外,把咱们带来的三轮摩托、瓷砖、茶叶摆出来销,眼下就先做这些营生。”
暮色漫进香料市场的窄巷时,林向北几人在铺子里支起了简易煤炉。
铁皮锅里的水刚冒起白汽,赵刚己利落地将带来的腊肠切片——都是从香江带来的干货,裹在油纸里,带着熟悉的岭南气息。
外面巷子里飘着沙瓦玛的烤羊肉香,混合着邻铺传来的豆蔻与肉桂的浓烈气息,勾得人鼻尖发痒。
可这群汉子偏不爱那异域的浓烈,只守着自己的烟火:腊肠在热油里滋滋冒油,混着姜丝煸出焦香,再泼上酱油焖饭,蒸腾的热气里,是粤菜独有的温润咸鲜。
蔡振宏捧着粗瓷碗,扒拉着饭粒笑:“还是这口熨帖,外面那裹着香料的烤肉,吃多了总觉得燥。”
林向北夹起一筷子青菜,看炉火在煤炉里明明灭灭,映着铺子里简单的锅碗瓢盆,倒像是把千里之外的家味,悄悄种进了这沙漠市集的烟火里。
巷尾卖胡姆斯酱的摊贩推着小车经过,陶罐碰撞的叮当声混着他们的说笑声,在这单层铺面的小屋里,酿出一种奇妙的融合——异乡的香料味在外围弥漫,而岭南的饭香,稳稳地落在了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