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回了贸易公司，唤来李红兵。三楼他的办公室里，茶香正一缕缕漫开来，缠上窗棂，也漫过两人肩头。
他指尖轻叩着桌面，将后世那种莹白如玉的瓷砖模样，细细描摹给李红兵听——
如何的光润，如何的齐整，又带着怎样的质感。李红兵俯身在案前，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漏过半点细节。
等说得差不多了，林向北端起茶盏呷了口，抬眼道：“红兵，你跑一趟顺德的瓷砖厂，就说要订这批货，让他们照着这个样子做。往后你们建材店，也不妨试试把这瓷砖摆出来，做些零售批发的营生。”
他顿了顿，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还是老规矩，你们的生意我从不过问。只要把公司这批货的合同签得妥帖，就成。对方多要些预订款，自然也没问题的。”
李红兵说：“先把公司的办妥，在考虑其它。我这就开车过去，出样品，到成规模供货给咱们，估计需要一些时间磨合。”
林向北赞赏的说：“没错，生产商试做一个新产品，确实需要一些实验时间。”
李红兵走后，办公室里的茶香还未散尽。林向北静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温热的茶盏边缘，思绪却己漫展开来。
河沙的沉实，茶叶的清芬，丝绸的柔滑，三轮车的辙痕，瓷砖的莹白……还有那几家电子厂、
服装玩具厂的流水线声，一一在他脑海中铺陈开来。他在心里细细推演着，仿佛己看见这些脉络渐渐织成一张网，环环相扣，流转不息。
待这盘棋真正走顺了，通了，那贸易顺差自会水到渠成。到那时，或许就不用再为换汇的事，日日悬心了。
。。。
暮色漫进办公楼时，员工们陆续散去，楼道里的人声渐歇。林向北与洪秀莲拾级而上，五楼便是他们的住处，抬脚即至，省了许多奔波，日子过得倒也安稳舒心。
只是推开房门，空旷感便漫了上来。西下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过叶隙的轻响，陈设虽齐整，却总觉少了些人间烟火气，显得有些寂寥。
厨房飘着饭菜的暖香，洪秀莲挺着六个月的孕肚，正低头专注地翻动着锅里的菜。
那微微侧着的身影，被灶间的暖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落在林向北眼里，像一团温温的火，烫得他心口发紧。
他悄悄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鼻尖蹭过她温热的耳垂，带起一阵轻颤“好香”
洪秀莲嗔了句，手里的锅铲没停，“烫到手，看你怎么赔。”
林向北没说话，只伸手关了煤气，火灭的瞬间，厨房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扳过她的身子，低头便吻了下去，带着急不可耐的滚烫。
洪秀莲起初还挣了挣，很快便软在他怀里，眼底漾着水似的笑意——他这般馋她，原是心里装着满满的爱。
她抬手抵在他胸前，声音柔得像化了的蜜：“向北，先吃饭。吃完饭……轻点，该不碍着孩子的。”
晚饭后的客厅笼在暖黄的灯光里，两人窝在沙发上，像两瓣相依的橘。林向北搂着洪秀莲，手掌轻轻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声音温温的：“先把慧美接回来，咱们再动身去香江。你这肚子一天天显出来，若被有心人拿来说事，总是桩麻烦。”
洪秀莲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些，发顶蹭着他的下巴：“最稳妥的，还是早些把咱俩的户口迁过去。”
林向北低头在她发间印下一个轻吻，连连点头：“你说得是。眼下先不去想那些，正经事要紧。”
话音落，他打横抱起洪秀莲往房间走。灯光从身后漫过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仿佛有细碎的花影在摇，洇开一片融融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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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林向北从香江带回杨慧美与母亲蔡春梅，一行人刚到公司楼下，蔡春梅眼观六路，像是早有盘算，
忙摆手道：“好些天没见振邦那老东西了，你们先上去，我得赶紧回屋瞧瞧他。”说罢，脚步匆匆往不远处那座二层瓦房去了——分明是想避开可能的纷扰，给小辈们留些余地。
林向北与杨慧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几分了然。他抱着襁褓中的儿子，带头往五楼走，刚到门口，
洪秀莲己笑着迎出来，眉眼弯成月牙：“向北，快把孩子给我抱抱。”伸手便从他怀里接过婴儿，动作轻柔得像捧着团暖云。
身后的杨慧美笑意盈盈走上前，眼波流转间带着点俏皮：“洪秀莲，先叫声姐姐，我便不找你麻烦。”
洪秀莲眉梢轻轻一扬，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服输的娇俏：“我可比你大上几个月，该是你叫我姐姐才对。”
林向北见状，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想躲，却被杨慧美一把拽住胳膊：“你说，该谁当姐姐？”
他只好打了个哈哈，挠挠头笑道：“要不……咱们抽签决定？”
没承想洪秀莲与杨慧美竟异口同声应了：“那就抓阄定大小。”
纸片拆开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两张纸上，竟都写着个“大”字。
洪秀莲先回过神，把摇篮里的婴儿轻轻掖了掖被角，转身便伸手拧住林向北的耳朵，眼底却含着笑：“好你个耍赖的！慧美，咱们一起治他。”
预想中的针锋相对半点没有，反倒像团温软的棉絮，轻轻裹住了这小小的争执。
林向北顺势将两人往怀里一带，胳膊圈着左右温香，笑道：“哪有二打一的道理？真打坏了，往后谁来疼你们？”
窗外的光漫进屋里，落在三人交叠的影子上，摇篮里的婴儿发出一声轻呓，倒像是为这融融的光景，添了句软糯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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