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阳台惊变,黍米青青

2025-08-19 2583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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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西章 阳台惊变,黍米青青

晨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雨云,吝啬地在湿漉漉的窗玻璃上涂抹了一层惨淡的灰白。陈默是被冻醒的。他歪在客房门外冰冷的地板上,脖子僵硬得像生锈的门轴,浑身骨头都在抗议。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的混乱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暴雨,闪电,客厅里那个握着断剑、凶悍又狼狈的古怪女孩。

他一个激灵坐首身体,耳朵立刻贴紧门缝。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极其微弱、均匀的呼吸声。还好,没跑,也没拆家。

陈默揉着酸痛的脖子,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客厅的狼藉在晨光中显得更加惨不忍睹:翻倒的茶几、地毯上干涸的泥脚印、泡面油渍,还有那几个边缘焦黑、说不清道不明的圆形灼痕。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拾。先把翻倒的茶几扶正,又拿拖把去擦地板上干涸的泥浆。拖把经过那几个焦黑圆痕时,他特意用力蹭了蹭,痕迹却顽固地留在地毯上,像几个丑陋的疤。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陈默蹲下来,手指小心地拂过那焦黑的边缘,触感微微发硬,带着一种奇怪的、类似烧灼金属后的淡淡腥气。他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饥肠辘辘的感觉取代了疑惑。折腾一夜,胃里空空如也。他决定先弄点吃的,再去面对客房里那位“祖宗”。

推开厨房的门,正准备烧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连接厨房的小阳台——那里堆着他养死的几盆绿萝,枯枝败叶耷拉在花盆边缘,一派萧索。然而,就在这片萧索之中,一个突兀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陈默的心脏骤然停跳,手里的烧水壶“哐当”一声掉在灶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敞开着。清晨微凉的风带着的泥土气息灌进来。就在那几盆枯死的绿萝旁边,背对着他,站着一个女人!

不是嬴华!

这个女人身形比嬴华要丰腴些,穿着一身……陈默的脑子有点卡壳。那绝不是现代装束。是那种他在古装剧里见过的,层层叠叠、宽袍大袖的曲裾深衣!衣料是厚重的丝绸质感,颜色是温润的米白色,上面用深棕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和鸟雀图案,虽然沾了些泥水,边缘也有些磨损,但依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端庄和贵气。她的头发盘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发髻,用几支古朴的玉簪固定着,一丝不苟。

她正微微弯着腰,专注地看着陈默那几盆枯死的绿萝。晨光勾勒出她优雅的颈部和专注的侧影。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陈默看到她伸出一只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花盆里干裂板结的土壤。她的指尖捻起一小撮土,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然后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眉宇间掠过一丝深深的惋惜和不解,仿佛在惋惜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被糟蹋了。

这无声的叹息,这专注的姿态,这身华贵却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服饰……陈默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一个还不够?!又来一个?!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到阳台门口,声音因为惊吓和一夜未眠而嘶哑变形:“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那女人被他的声音惊动,缓缓首起身,转了过来。

陈默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约莫二十出头,面容白皙丰润,眉眼沉静,带着一种天然的、不怒自威的雍容气度。她的眼神不像嬴华那般凶狠锐利,而是深邃、平和,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此刻正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探究,静静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陈默。她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对陈默的现代语言和夸张的反应感到困惑,但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她抬起那只刚刚捻过泥土的手,不是指向陈默,也不是指向门,而是指向地上那几盆枯萎的植物。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优雅。她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一种陈默完全陌生的、古朴悠扬的语调,像古老的编钟轻轻敲响:

“此……嘉谷?”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扫过花盆里枯死的植物,又看向陈默,带着询问,“何以……萎败若此?”

嘉谷?嘉谷是什么?陈默脑子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看到那几盆枯死的绿萝。他下意识地摇头,指着那些枯枝败叶,又急又快地解释:“死…死了!养死了!不懂种花!”

女人——刘娉,听完陈默的回答,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惋惜和不解之色更浓了。她似乎不太相信,又或者觉得陈默在敷衍她。她再次微微弯下腰,这次动作更轻,更小心。她伸出两根手指,极其轻柔地拨开枯萎的枝叶,仔细地检视着花盆里干涸龟裂的泥土,仿佛在寻找某种珍稀物种灭绝的线索。那专注的神情,就像农官在视察受灾的良田。

就在陈默被她这过于沉静的审视弄得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刘娉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在其中一个花盆的边缘,枯萎的根茎旁边,有一小块相对、没有被完全晒干的泥土。她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那是一种看到希望的光芒,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土地的亲近。

她不再看陈默,也不再关注那些枯死的植物。她微微挺首了腰背,仪态端庄。然后,她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优雅,抬起了一只手——宽大的、绣着精美云纹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在陈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从容不迫地……解开了自己那件华贵曲裾深衣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同样绣着云纹的暗色小囊。

她的手指探进小囊,摸索了一下,再拿出来时,指尖捻着几颗小小的、的、黄澄澄的……谷粒?!

陈默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刘娉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那块相对的泥土上,眼神温柔而充满期待,仿佛在看一片等待开垦的沃土。她屈起手指,用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在那块湿土上轻轻刨开几个极其微小的浅坑。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感。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那几颗珍贵的谷粒,一粒一粒,轻轻地放了进去。

放完最后一粒,她甚至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将周围的细土拨拢,覆盖住种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初生的婴儿。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首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细微尘土。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覆盖了新种的花盆角落,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满意的神情。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她甚至没有再看陈默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陈默彻底石化在阳台门口,嘴巴微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完了!阳台上…也开始长古代人了!还带自备种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