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3章 月魄续残灯**
滋……
月光膏体在朱九冰冷的肌肤上晕开，清冽的冷香顽强地对抗着焦糊与硫磺的余味。月白色的微光如同最温柔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浸润着那狰狞伤口边缘的一小片区域。焦黑的死色似乎被冲刷得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朱九微弱的呼吸在光晕的包裹下，也奇异地……**稳**住了一点。
李媛沾满灰烬的指尖悬停着，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一点微弱的变化。她再次笨拙地挖取一小块膏体，指尖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落向伤口边缘另一处相对完好的皮肤。月白光晕再次晕染开，清冷的生机之力无声地渗入。
这过程缓慢、笨拙，却带着一种令人屏息的专注。
林教授跪在朱九另一侧，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朱九苍白脸上细微的变化。他不敢碰触，只能嘶哑地低语：“呼吸……好像……深了一点点？脉搏……还是太弱……”他猛地抬头看向李媛手中的玉盒，那层薄薄的月光膏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药……药膏快不够了！”林教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朱九胸口的创伤面积太大，这点膏体，如同杯水车薪！
李媛的动作猛地一僵！她空洞的目光落在玉盒里仅剩的小半膏体上，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残酷的现实。一丝更深的茫然和无措，取代了刚才那点微弱的坚定。
就在这时！
“呃……咳！”墙角传来剧烈的呛咳。
陈默侧躺着，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暗红的血沫，肺腑撕裂般的痛楚让他眼前发黑。他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彻底昏死过去。他涣散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李媛的动作和那迅速减少的月光膏体上。
不够……远远不够……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他混乱的意识。他看着朱九胸口那恐怖的创伤，看着那点微弱的月白光晕只能覆盖微不足道的边缘地带，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几乎将他吞噬。
**烟火气……**
一个破碎的意念在他脑海中闪过。是之前唤醒他、点燃星盘的“烟火气”！是朱九糖核中那丝支撑她的甜香！是这老宅里残留的、属于日常生活的微弱气息！
这气息……能否……**续上**这月光？！
这念头荒谬绝伦，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气……给……”陈默喉咙里挤出嘶哑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布满血污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一点点，指向朱九，又指向自己的心口，再指向……空气中那几乎被硫磺和血腥彻底掩盖的、若有若无的……**属于“家”的微弱气息**。他无法表达，只能徒劳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每一次抬手都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
林教授茫然地看着陈默的动作，不明所以。
李媛空洞的眼眸扫过陈默，依旧只有麻木和茫然。
唯有靠在墙角的嬴华！
她布满血污的脸上，疲惫的双眼在陈默那无意义的、指向虚空的颤抖手势上……**停留**了一瞬！
融合虎符能量的那只手臂，焦黑的皮肤下，原本彻底沉寂的暗金纹路，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仿佛一颗将熄的炭火被投入了一丝微弱的气流！
嬴华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起。
陈默的动作……那指向虚空、指向心口、指向朱九的颤抖……还有他嘶哑的“气”……
一个极其模糊、源自虎符深处那冰冷杀伐意志之外的、属于她自身经历的片段，如同沉在水底的碎片，极其艰难地……**浮**了上来。
函谷关外，尸山血海。战友的血浸透了冰冷的甲胄。寒风如刀，带走最后一丝体温。在意识沉入无边黑暗之前，她似乎……听到过一种声音？不是战鼓，不是号角，是……**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是……**伤兵用破碗传递着一点点温水的低语**？是……**一种混杂着血腥、汗臭、泥土……却依旧顽强存在的……活着的“气”**？
那“气”，支撑着残躯，熬过了黎明前最刺骨的寒。
嬴华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
她不再看陈默，布满血污的脸转向昏迷的朱九，转向李媛手中那即将耗尽的月光膏体，最后……死死盯住了朱九胸前那恐怖伤口边缘，被月白色微光艰难浸润着的那一小片区域！
那里，月白微光之下，朱九苍白的肌肤上，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暖**意？是之前糖核搏动留下的余温？还是……别的什么？
嬴华那只融合虎符的焦黑手臂，猛地……**抬起**！
动作不再迟滞，带着一种近乎凶戾的决绝！
她并非去拿药膏，也非触碰朱九。那只焦黑的手臂，五指张开，带着残留的暗金能量余烬，朝着朱九伤口边缘那片被月白微光覆盖的区域……**上方**的虚空——狠狠……**一抓**！
“呃！”林教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李媛空洞的眼眸也闪过一丝波动。
嬴华的手掌，如同抓住了一块无形的、沉重的烙铁！焦黑的皮肤下，那沉寂的暗金纹路如同濒死的凶兽发出最后的咆哮，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沉重、冰冷、带着铁血征伐意志的狂暴气息，混合着她自身凝聚到极点的……**守护意志**，顺着她抓取的手势，如同无形的铁流，狠狠……**灌注**进那片虚空！
目标，并非朱九的伤口，而是……**那片虚空之中，被月白微光艰难维系着的、属于朱九生命本源的……最后一丝微弱“气息”**！或者说，是那丝气息与月光药力结合的……**节点**！
轰！！！
一股无形的震荡，以嬴华抓取的手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光芒西射！
只有一种……**意志的强行注入与锚定**！
那片被月白微光覆盖的伤口边缘区域，虚空仿佛被无形的铁水浇筑过！原本在伤口恐怖死气侵蚀下，显得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溃散的月白微光，如同被强行焊上了一层冰冷的铁甲！光芒瞬间……**凝实**！**稳固**！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月白微光之中，竟然……**渗透**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暗金锋芒**！
这锋芒没有破坏药力的清冽生机，反而如同冰冷的骨架，强行支撑、加固了那柔和的月光之力！让它在伤口死气的侵蚀下，拥有了前所未有的……**韧性**！
李媛沾满灰烬的指尖，正要将最后一点月光膏体涂抹在另一处伤口边缘。她空洞的眼眸，清晰地“看”到了嬴华这一抓带来的变化！看到了那月白微光中渗透的暗金锋芒，看到了那片区域气息被强行锚定的稳固！
一丝极淡的、纯粹的……**惊愕**，在她眼中闪过，甚至短暂地驱散了麻木！
她落下的指尖，没有半分犹豫，精准地将最后一点月光膏体，涂抹在了那片被嬴华意志强行锚定、月白微光与暗金锋芒交织的区域！
滋——！！！
这一次，月白光晕晕染开的速度更快！范围似乎也……**扩大**了一丝！清冽的冷香混合着一丝冰冷的铁血气息，形成一种奇异而坚韧的生机之力，更加顽强地对抗着伤口的死寂！朱九那微弱到极点的呼吸，在这股混合力量的浸润下，竟然……**清晰可辨**地……**深**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如同游丝，却不再是随时会断绝的状态！
成了！
陈默死死盯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彻底被黑暗吞没，身体软倒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嘴角，却残留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弧度。
“稳……稳住了！”林教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手指颤抖着再次搭上朱九的手腕，那脉搏虽然依旧微弱，却奇迹般地……**不再滑向深渊**！
嬴华抓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焦黑的皮肤下，暗金光芒彻底熄灭。刚才那凝聚全部意志的一抓，彻底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她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污从额角滑落，脸上是力竭后的苍白，但那双锐利的眼眸，却死死锁定着朱九伤口上那片混合着月白与暗金微光的区域，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确认**。
李媛手中的玉盒，月光膏体己然耗尽，只剩下空空的、温润的玉质容器。她沾满灰烬的指尖悬在朱九伤口上方，看着那片被两种力量共同守护的区域，看着朱九那虽然微弱却终于稳定的呼吸。空洞的眼眸深处，那丝惊愕缓缓沉淀，最终化为一片……**更深的、难以言喻的……茫然**。
她缓缓收回手，沾满灰烬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将那空空的玉盒……**紧紧攥**在了手心。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种新的、紧绷的寂静。
劫后余生的喘息声中，多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命维系**的声响。
朱九胸前那片混合着月白与暗金的微光，如同风暴过后，残破灯塔上……**最后一点未熄的灯火**。
而角落，那沉寂的、布满裂纹的虎符星盘上，代表煤山的灰暗印记旁，那个属于虎头的印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