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2章 灰烬余温**
死寂，如同粘稠的沥青，灌满了千疮百孔的客厅。
阿鲁格那具灰败如山岩的庞大躯体，跪毙在焦黑崩裂的地板中央，胸口那个焦黑的空洞边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腐朽气。这曾是毁灭的化身，此刻却只剩下冰冷的死物感，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
林教授的手抖得厉害，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朱九纤细的手腕。脉搏……极其微弱，如同寒风中摇曳的蛛丝，每一次搏动都间隔得漫长而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她的呼吸更是浅淡到几乎无法察觉，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如同濒死的蝶翼。焦黑的伤口横亘在胸口，皮肉翻卷，边缘碳化，露出森然的白骨和深色的组织，却没有鲜血涌出——仿佛连血液都己在那最后的灰烬爆发中燃尽。她的脸苍白得透明，沾着凝固的血污和灰尘，长睫紧闭，唇色淡得近乎消失。
“脉……太弱了……失血……脏器……”林教授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无措。他不是医生，面对这种超乎想象的伤势，脑中一片空白。急救？药物？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废墟！
“水……”墙角传来嘶哑的气音。
是陈默。他侧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洇开一小片暗红的血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手臂却软得如同面条，只勉强抬起一点，又无力地垂下。他死死盯着朱九毫无生气的脸，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眼：“……干净……水……给她……”
水？林教授猛地回过神。对！水！清洁伤口！补充体液！他慌乱地西顾。客厅一片狼藉。水管在之前的能量冲击中早己破裂，断裂处滴滴答答淌着浑浊的泥水。哪里还有干净的水？
就在这时。
一首蜷缩在角落碎石瓦砾中的李媛，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她褴褛的华美唐裙早己化作沾满灰烬和污秽的布条，凌乱地披在身上。她空洞的眼眸茫然地扫过阿鲁格的尸体，扫过遍地狼藉，最终……落在了自己沾满深灰色煤灰的双手上。
那灰烬，冰冷、死寂，带着硫磺的余味和一种令她灵魂深处都感到颤栗的沉重感。是朱九身前那片灰烬之域飘落的余烬。
一丝极淡的、属于她本身的……**困惑**，取代了麻木和茫然。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沾满灰烬的指尖在微弱的光线下微微颤抖。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将那只沾满灰烬的手，极其缓慢地……**伸向**了自己胸前同样沾满污秽的破碎衣襟内侧。
摸索着。
几秒后，一个东西被她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珍视，从褴褛的衣衫内侧……**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扁平的、玉质的……盒子**。
盒子通体莹白，温润如脂，边缘镶嵌着极其纤细的、几乎难以辨认的金丝缠枝莲纹。即使沾上了灰尘和血污，依旧难掩其本身的华美与精致。这是她盛唐公主身份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随身印记。
李媛用沾满灰烬的指尖，极其笨拙、却异常专注地，试图打开那玉盒的卡扣。指尖的颤抖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玉盒……**打开**了。
盒内，并非珠宝首饰，而是……**一层薄薄的、如同凝固月光般的……膏体**。
膏体散发着一种极其清冽、极其纯净的、仿佛雪后初晴时松林间空气的……**冷香**！
这冷香，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客厅令人窒息的沉闷！
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净化**与**生息**之力，极其霸道地……**驱散了**空气中残留的硫磺腐朽与血腥气息！甚至连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压抑的灰烬死寂感，似乎都被这清冽的冷香……**冲淡**了一丝！
林教授猛地吸了一口气，浑浊的头脑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泉，瞬间清醒了不少！他震惊地看着李媛手中的玉盒：“这……这是……”
嬴华靠在布满裂纹的墙壁上，疲惫地抬起眼皮，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眸，在闻到那清冽冷香的瞬间，极其细微地……**闪动**了一下。
李媛没有理会任何人。她空洞的眼眸只专注地盯着玉盒中那层如同月光的膏体。沾满灰烬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小心翼翼地……**挖取**了一小块。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蹒跚地……**站起了身**。
无视了脚下尖锐的碎石和粘稠的污秽，无视了褴褛衣衫的狼狈，她像一个初学走路的孩童，摇摇晃晃地，朝着昏迷不醒的朱九……**走去**。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仿佛随时会跌倒。但她终究……**走到了朱九身边**。
她缓缓地、在朱九身旁……**跪坐**下来。
那双沾满灰烬、也沾着月光膏体的手，悬停在朱九胸前那恐怖的焦黑伤口上方。空洞的眼眸倒映着那狰狞的伤口，倒映着朱九苍白如纸的脸庞。
一丝极淡的……**挣扎**，在她眼中闪过。是对“污秽”本能的厌恶？还是对这濒死之躯的茫然？无人知晓。
但最终，她沾着月光膏体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落下**。
落在了朱九焦黑伤口边缘……相对**完好**的一小片肌肤上。
滋……
极其细微的轻响。
月光般的膏体与朱九冰冷苍白的肌肤接触的刹那，如同初雪消融。
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纯净柔和的……**月白色微光**，从接触点晕染开来！
这微光带着清冽的冷香，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极其小心地……**浸润**着那焦黑伤口边缘的肌肤！焦黑的碳化边缘，在月白色微光的浸润下，那令人心悸的死黑色……**似乎**……**淡化**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更神奇的是，朱九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在这月白色微光晕开的瞬间，极其明显地……**平稳**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
李媛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指尖下晕开的那一小片月白光晕，又看了看朱九似乎平稳了一丁点的呼吸。她沾满灰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她再次笨拙地挖取了一小块月光膏体。
这一次，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再次落向朱九的伤口边缘。
而陈默，死死盯着那晕开的月白色微光，看着朱九那似乎稳定了一丁点的生命体征，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他喉咙哽咽，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向朱九的方向……**挪动**了一寸。
另一侧，嬴华靠着墙壁，沉默地看着李媛笨拙却专注地给朱九涂抹药膏的动作，看着那月白色的微光。她布满血污的脸上依旧疲惫，眼神却不再只有麻木。她那只融合了虎符能量、此刻焦黑无力的手臂，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角落，那布满裂纹、沉寂无声的虎符星盘，在月白色微光晕开的瞬间，核心区域那个代表煤山的灰暗印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