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雷夜，客从“天”降
暴雨像发了疯的鼓手，把陈默家老宅的瓦片捶得噼啪作响。他缩在二楼书房，屏幕冷光映着发青的眼圈，手指机械地敲着键盘——文档标题《论秦汉军制差异》下面，只有一行反复删改的句子：“秦始皇可能…大概…也许吃过刀削面？”
咚！
一声闷响从楼下客厅炸开，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板上。陈默手一抖，刚打的“面”字变成了“面条侠”。
“煤球？”他试探着喊了一声，那只总爱撞翻花盆的野猫今晚格外安静。只有窗外的雨更疯了，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瞬间将客厅映得如同曝光的底片——
陈默的血液冻住了。
客厅中央，一个湿透的人影正挣扎着撑起身子。及膝的深衣吸饱了泥水，紧贴在瘦削的身体上，沉重的麻料下摆拖出蜿蜒的水痕。闪电熄灭的刹那，唯一清晰的是那人头上歪斜的椎髻，和手里紧握的、闪着幽光的物件——半截断裂的青铜短剑。
“鬼啊——！” 陈默的惨叫被炸雷吞没。他几乎是滚下椅子，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一本《秦史十八讲》砸在脚边。报警！他哆嗦着去摸手机，指尖滑得像泥鳅。
“哐当！” 楼下传来巨响，是玻璃茶几被撞翻的声音。
陈默的心跳得像要冲出喉咙，肾上腺素让他连滚带爬扑向墙角——那里立着个落灰的棒球棍，大学社团遗留的“吉祥物”。他抄起棍子，金属的冰冷触感稍微拉回一点理智。不能怂！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网上看来的防身口诀，一步一顿蹭到楼梯口，对着黑暗的客厅虚张声势：
“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妖魔鬼怪快离开！我…我练过咏春的！” 声音抖得不成调。
死寂。
只有雨声。还有…一种细微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陈默鼓起勇气，抖着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
惨白的顶灯泼洒而下。
客厅一片狼藉。翻倒的茶几，溅开的泥水。而在这一地混乱的中心，那个身影彻底暴露在光线里。
是个女孩。约莫十六七岁，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湿透的麻布深衣紧紧裹着单薄的身体。她像一头落入陷阱的幼兽，蜷缩着，背抵着冰冷的冰箱门，浑身绷紧，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陈默，里面翻涌着惊惧、警惕，还有一种近乎野兽的凶狠。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似的嘶声，沾满泥浆的翘头履深深陷进地毯，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她手里那半截断剑，正对着陈默的方向，剑尖微微颤动。
陈默的棒球棍“哐当”掉在地上。大脑彻底宕机。Cosplay？神经病？抢劫？所有念头搅成一锅粥。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踩到了地上的《秦史十八讲》，书页哗啦一声摊开，正好停在秦始皇画像那页。
女孩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死死盯住画像。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茫然，握着断剑的手，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
就在这时，陈默的脚后跟碰到了厨房门口那个半人高的银色“柜子”——他新买的双开门冰箱。冰箱门被他撞得弹开一条缝，幽幽的冷气和里面暖黄色的LED灯光流淌出来。
女孩猛地扭过头，看向那光源。她眼中的凶狠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取代。她死死盯着冰箱内部层层叠叠的塑料搁架、锡纸包裹的剩菜、还有几罐冒着寒气的可乐，仿佛看到了神话传说中的寒冰地狱。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冰冷的白霜。
“别！”陈默失声喊道，完全忘了对方可能听不懂。
女孩的手停在半空。她缓缓转过头，再次看向陈默，眼神更加复杂。恐惧未退，警惕更深，但似乎多了一丝…对这个“蛮夷之地”奇异造物的探究？
僵持。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冰箱压缩机低沉的嗡鸣，和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无限放大。
陈默背心全是冷汗，黏腻地贴着皮肤。他看着那双燃烧着古老火焰的眼睛，又看看女孩脚边地毯上，那几块被某种高温灼烧出的、边缘焦黑的诡异圆形痕迹。
完了。他绝望地想。这个月的房租押金，怕是拿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