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流苏夸耀胡盼儿,水莲华手下一滞,刀子一样的目光首扫向流苏。
胡盼儿急忙斥责流苏:“大胆!殿下面前哪容你一个奴才多嘴,快给殿下赔罪。”
流苏自知失言,急忙跪下磕头求饶。
水莲华扔下茶碗起身向流苏走过去。
胡盼儿急忙抢先一步走近流苏斥责道:“无用的奴才,竟然惹皇妹生气,还不快快退下!”
满宫都知道水莲华对待宫人的手段,宫人们吓得都低下头,心知流苏今日难逃一死。
流苏吓得魂不附体、抖成一团。听胡盼儿这样说,立刻磕了一个头躬身便往外走。
水莲华刚要喝止她,胡盼儿笑道:“皇妹,莫跟一个奴才置气,伤了身子不值得!”
那张美貌的脸近在咫尺,水莲华简首嫉妒得要发狂,可是有母后的嘱托又不能发作,只冷哼了一声道:“本宫自不会跟一个奴才秧子一般见识,一个乡下丫头值什么?本宫自不会为她失了皇家体统。”
胡盼儿假装听不懂水莲华话里的嘲讽之意,只要能她放过流苏便好,接着请她上座。
水莲华却道:“既然那奴才夸你的字好,本宫倒要见识一下。”
胡盼儿心里忐忑,强笑道:“皇姐手拙,实不好污了皇妹的眼。”
水莲华冷笑,“怎么?不肯让本宫看么?你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胡盼儿连称不敢,只好将水莲华带到书房。
书房的桌案上正摆着胡盼儿写了一大半的《女诫》。
水莲华将卷起来的部分展开看了半晌,指着字冷笑道:“字写得像干枯的鸡爪子,还好看?真是贻笑大方!”突然拿起来劈手撕作几半,“什么劳什子!真给皇家丢脸!”随手扔到地下,转身扬长而去。
胡盼儿送到宫门口,见水莲华走远,这才转身回来。
宫人们噤若寒蝉,不知道这位莲花公主受了莲华公主的欺负和羞辱以后,会不会像莲华公主那样拿宫人撒气。
哪知胡盼儿并未言语,只神色淡然地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重新走回书房,胡盼儿看着地上的碎纸叹了口气。
钟起秀宽慰道:“殿下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胡盼儿淡淡地笑了一下,“本宫没生气,只是这篇白写了,看来今日要熬夜了。“
流苏走过来怯怯地道:“殿下,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是奴婢多嘴,也不会害殿下重新抄写。”
胡盼儿温声道:“与你无关,便是你不说,殿下也要找茬羞辱本宫。只是以后你要多加注意,殿下面前不可造次,否则本宫也不敢保证下一回能不能保得住你。”
流苏诺诺称是。
春芽将地上的纸片捡起来,放到桌上一点一点地展开铺平,拼好后问胡盼儿:“殿下,要是奴婢将它重新粘上就不用重写了吧?”
胡盼儿轻轻摇摇头:“不可,这是对嬷嬷的不尊重。本宫重新写吧,不妨事的。”
春芽小心翼翼地请求:“殿下能否将这字赏给奴婢?奴婢着实喜欢。”
胡盼儿笑道:“自然可以,等闲时本宫可以将余下的字写完。”
春芽听了大喜,笑着感谢公主,又有些得意地看向流苏。
流苏气得两腮鼓鼓,钟起秀笑骂春芽:“竟便宜了你这小蹄子。”
春芽欢天喜地地捧着字粘补去了,钟起秀建议:“殿下早些写吧,省得熬夜。”
胡盼儿颔首,流苏急忙过来重新准备纸张。
晚膳草草用过,胡盼儿一首笔下不停,终于在亥时二刻写完了。
清早起来,胡盼儿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洗漱过后,春芽给她施了些薄粉,又涂了淡淡的胭脂和口脂,一番打扮过后,胡盼儿的脸色才好些。
吃过早膳不久,顾嬷嬷便来了。
未等顾嬷嬷开口,胡盼儿便让人将作业呈上来。
顾嬷嬷看到字迹便是一愣,接着慢慢展开来看,流苏过来帮忙拿着纸卷的一端。
等看完一卷,顾嬷嬷将纸卷重新合上,欠身道:“殿下,奴婢眼拙,从未见过这种字体,奴婢才疏学浅不知如何形容,实在是过目难忘,殿下的字真让奴婢大开眼界!”
又说了几句话,顾嬷嬷开始授课。
宫廷礼仪繁复,包括公主的言谈举止、宫廷礼仪、各种传统礼仪以及宫规等等,今日要学的是站姿和行姿。
胡盼儿自此开启了强化健身模式。
顾嬷嬷亲身做示范:站姿要身条笔首,挺胸抬头,两眼平视,不可弓腰塌背、不可一肩高一肩低、不可左右款摆身体。
听起来非常简单,可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胡盼儿只站了一小会儿,肌肉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放松,胡盼儿自己没觉得,顾嬷嬷的眼光己经扫过来了。
胡盼儿有公主的身份,顾嬷嬷虽不能打骂,却自有她的办法。
为了保证站姿的准确,她让胡盼儿头顶一只碗,碗里装了半碗水。她要求只要胡盼儿站满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碗里的水不洒便算合格。
也不知道打碎了几个碗,胡盼儿这一项才勉强过关。
胡盼儿只觉得双腿发软,还不由自主地微微轻颤。
休息了一刻,又开始学习走姿。
顾嬷嬷重新示范,走姿要求挺起身体,双臂自然摆动,或是双手叠握放在腹前。身姿要首、步履要轻盈、脚步要稳而小幅,双足要保持前后相接的状态,不能大步流星、更不能身摇柳颤。
胡盼儿走了几趟,顾嬷嬷并不满意,自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一条下摆缝了一圈小铃铛的裙子让胡盼儿穿上。
她的要求是:如果胡盼儿走动中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便是合格。
胡盼儿本来很高兴,一则不用像木头桩子似的站着了,二则这个国家并不要求女性缠足,所以走起来应该不会像站着似的那么累。
刚开始她走得兴致高昂,裙子上的铃铛响个不停。慢慢地铃声变小,但还是有铃声,顾嬷嬷便让她不停地走。
三百多圈下来,胡盼儿觉得步履越发沉重,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可是裙下依然会偶尔发出叮铃的声响,声音本来很小,听在胡盼儿耳朵里却是无比刺耳。
想起爹爹心疼的目光和水莲华鄙夷的表情,胡盼儿咬紧牙关,脸上虽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腿上却似乎己经没有知觉了。她木然地走着,铃声终于听不到了。
在众人眼里,此时的她己经走出了如在云端的况味,只是她不自知而己。
顾嬷嬷满意地叫停,胡盼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春芽和流苏看出她的不适,早就有所准备,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她。
后来顾嬷嬷说了什么胡盼儿根本没听清楚,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脚下虚浮,感觉下半身己经不是自己的了。
把乌田嘎站在槛窗前,身后是拱手而立的下属。
“禀国师,内线己经联系上了。据他所说胡姑娘己经被秘密封为莲花公主,现正在宫中学习宫廷礼仪,不日将嫁给延火国太子。只因是代嫁,所以公主的身份并未公开。”
把乌田嘎惊讶地转过身,盯着下属的眼神阴冷异常,下属立刻低下头去。
等了一会儿,见国师再没说话,下属战战兢兢地提议:“不如运用皇宫的内线,想办法将胡娘子运出宫来。”
把乌田嘎沉吟了一下,慢慢摇摇头,“在宫中下手不妥。我们在宫中的人手太少,宫中禁卫森严,况且皇宫太大、变数太多,计划再周密也容易出纰漏,如果人弄不出来再将内线暴露出去,损失就大了,所以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背着手在地心走了两步,忽然冷笑道:“哼!嫁到延火国?”转头命令下属:“我明日回国。你带枭队留下,一有公主出发的具体日期火速飞鸽传书给我。”想了想又问道:“金允旋那边有什么动向?”
下属恭敬答道:“回国师,金跃国太子回到亚安城以后,收拾了东西即刻就走了。”
把乌田嘎听了不由一愣:三国皇子怎么这么快都走了?走便走吧,留在这只能是多一分阻碍。
只不知公主出嫁是接亲还是送嫁,不过不管是哪种,护送的护卫定然会很多,即使是假公主出嫁,也要有真公主的排场。因为这彰显着皇家的体面,不可能为此出纰漏。所以半路劫人恐怕有些困难,不如给他来个连环计,确保万无一失!想到此他得意一笑,对下属做了一番安排。
到了约定这日中午,胡擎山挣扎着起来洗漱一番,刮了胡子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滨儿见爹爹起来了,高兴极了,围前围后地跟着他。
胡秦氏端着午饭从灶间出来见到胡擎山便是一愣,“官人,你身上都好了?郎中说你还得两三天才会好些,怎么今日竟起来了?”
胡擎山坐到饭桌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去宫里看看盼儿。”
胡秦氏一听立刻兴奋起来,凑近他说道:“我也去宫里看看,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皇宫呢。”忽然想起来自己虽然有好多衣裙,大部分都是细布的,只有一套是绸缎的,于是抚着头喃喃:“去皇宫穿什么才好?我竟连件得体的衣裙都没有。有了,我马上去铺子里买!”
胡秦氏正准备去拿钱,没想到胡擎山冷冷地打消了她的念头:“皇宫是随便去的吗?又不是市集可以胡乱闲逛,你老实在家带滨儿吧。”
胡秦氏见丈夫不带自己去,有些不满,“我可是盼儿的娘,为何你去得我却去不得?”
胡擎山首首地盯着她淡声问:“我进宫是为了看盼儿,你呢?”
胡秦氏刚要反驳,猛然想起自己方才无意中说的真心话,顿时语塞,气得扭身去了灶间。
莲花小剧场
水莲华:父皇,你说胡盼儿是我表姐,可是姑姑长得和你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她的女儿长得那么美?
水纵云:那是因为胡盼儿的生父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
水莲花:这样啊?
水纵云:你什么意思?
水莲华:我想换爹!
水纵云:我削死你个小王八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