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谕旨

2025-08-17 3754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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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庆安站到一旁,展开一个册子大声念道:“御赐——金罗蹙鸾华服一件、绯罗蹙金制五凤吉服一套、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一件、五色锦盘金彩乡绫裙一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一件、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一件……金丝香木嵌玉蝉玉珠、一色千叶攒金牡丹首饰、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红翡翠滴珠耳环……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银白点朱流霞花盏、缠枝牡丹翠叶熏炉……”

随之太监鱼贯而入,将手中托盘一一放到事先摆在殿前的几个方桌上,不多时大大小小的礼盒和托盘堆满了几个方桌。

胡盼儿虽然神色不变,心里却非常惊讶:自己可是个假公主啊,本以为会被无视,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一带而过,然后悄悄地往延火国一送便罢了,没想到陛下还挺重视自己,这些赏赐实在太过厚重了。

胡盼儿所能想到的只是陛下不想让出嫁之事穿帮,所以从每个细节各上都争取做到没有纰漏,她怎知作为舅舅的水纵云对她这个外甥女代嫁之事心怀愧疚,所以只能从财物上补偿她。

江茂财和钟起秀核对了礼单以后,胡盼儿朝钟起秀使眼色,钟起秀立刻会意,抓了一把金瓜子塞给高庆安。

高庆安一边惊讶这乡野来的公主竟然懂得宫里的小门道,一边高兴得点头哈腰,“殿下客气了,这是奴才们该当的,能给殿下效劳,是奴才们的福分。殿下这么着,奴才们愧不敢当呀!”

胡盼儿淡淡道:“以后少不得劳烦总管。”

高庆安高兴地复又躬身施礼,提醒胡盼儿自明日起教习嬷嬷每日辰时会来宫中教公主宫廷礼仪,说完才满意地带着一众太监走了。

胡盼儿看了看殿前的赏赐,吩咐该入库的入库,常用的放殿里收好。

钟起秀和江茂财立刻带着一众宫人安排起来。

胡盼儿走进殿内,流苏端茶进来,胡盼儿问道:“是不是应该去拜见皇后娘娘啊?”

流苏笑道:“听掌事姑姑说,这个时辰各宫妃嫔正在给皇后娘娘请安,殿下要见皇后娘娘需等到巳时三刻才好,殿下稍安。”

胡盼儿颔首,边喝茶边静下心来端详这正殿。

正殿共有三个房间,中间是会客厅,右侧是寝殿,左侧是书房琴房。

殿里雕梁画栋,宫灯高挂,墙上挂着字画,西处垂挂着轻纱幔帐。看上去虽然没有玉辰宫那样奢华,但是陈设和装饰都很雅致,透露出浓浓的书卷气。

在这里完全没有在玉辰宫的压抑和令人惊恐的感觉,反而有着说不出的安然。

胡盼儿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心境不同才会有不同的感受吧。

胡擎山回到家,胡秦氏还在和她赌气,坐在屋子里背对着他不肯说话。

滨儿跑过来高兴地喊:“爹爹,你回来啦?姐姐呢?”

胡擎山没有作声,只是将一个大包裹放到桌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滨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见爹爹不说话,滨儿上前打开包裹,忍不住惊叫:“爹爹,哪来这么多银子呀?”

胡秦氏听了急忙跑过来。看到桌上那一大包银子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高兴地拍手笑道:“皇天菩萨,这回好了,咱家也可以盖新房子了。”转头瞅瞅胡擎山又朝外面看了一眼,“官人,你哪弄来这么多银子呀?难道是盼儿……”

见胡擎山怒瞪她,胡秦氏立刻察觉出来自己没问重点,改口道:“盼儿哪去了?有没有事?”忽然看到胡擎山脖子上系的布正渗出血来,惊呼道:“哎呀,你受伤啦?如何受伤啦?定是和那伙强人打斗时弄的,要我说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人多,何苦挣扎抢夺,都怪盼儿……”边说边上前查看胡擎山的伤势,被胡擎山挥手拨到一旁,差点摔倒。

胡秦氏惊怒道:“你、你……”

胡擎山冷冷道:“秦丹娘,我只问你,你可有把盼儿放在心上?你可有把盼儿当做亲生骨肉?你还不如个孩子!滨儿还知道关心姐姐呢,你呢?你当年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会善待盼儿的?可有了滨儿你就视盼儿做眼中钉,你当我不知?”

胡秦氏瑟缩着双手交握、眼神闪烁,呐呐道:“我、我……”

胡擎山想起之前盼儿受过的苦都是拜这女人所赐,心头怒火熊熊,他头上青筋暴起,一步一步逼近胡秦氏,双眼散发出森森寒意。

滨儿见状吓得瑟瑟发抖,边哭边说道:“爹爹我怕……”

胡擎山转头看向稚子,立时清醒过来,再不说话,松开攥紧的拳头绕过胡秦氏便往卧房走。

胡秦氏呆愣了半晌,瞅瞅桌上的银子,也不顾滨儿,把银子胡乱包裹一下抱起来也进卧房去了。

滨儿抹抹眼睛,侧耳细听,爹娘的卧房里没有声音传出来,这才蹑手蹑脚地去了院子。

第二日,胡擎山没有出去,而是坐在院子里一边干活一边等女儿回来。

早上吃饭时滨儿见爹爹面色不愉,就没敢多说话。

吃了饭背着书包准备去学堂,见爹爹不再沉着脸,便过来问:“爹爹,姐姐何时回来?”

胡擎山摸着儿子的头欣慰地笑笑,“姐姐一会儿便回来。”

滨儿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胡秦氏出出进进,见胡擎山一会补网,一会劈柴,就是不去打渔,心里不满,嘴里便嘀咕:“便是富裕人家也不可坐吃山空,况是小门小户,兀自在家里不思劳作……”不妨胡擎山冷眼扫来,胡秦氏立时住了嘴。

回到屋子,胡秦氏又将银子拿出来数了又数,这一大堆白花花的东西看着实在让人心里欢喜。

忽然想到银子就这样明晃晃地放在家里实在不安全,应该换成银票收着才妥帖。

想到此,胡秦氏将银子又包了两层、系成个包裹,背上以后跟胡擎山说了一声便兴冲冲地走了。

等了一上午也不见胡盼儿回来,胡擎山心里焦灼难耐。

快近中晌时,一个太监走进院子。

胡擎山站起身来往他身后看,只见到两个小太监站在院外远远地等着,并未见到盼儿的身影。

胡擎山心里警觉,上前两步拱手问道:“公公来此有何贵干?”

太监面容和煦,笑道:“胡壮士,不记得咱家啦?”

胡擎山这才认出来此人正是御前大总管齐满福。于是叉手施礼急急问道:“见过大总管,我家盼儿呢?”

齐满福也不回答,只躬身施礼,“给胡壮士道喜了。”

胡擎山一惊,“不知喜从何来?”

齐满福往屋里看了看,“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胡擎山摇摇头。

齐满福笑道:“既如此去屋里吧,外边不好言说。”

胡擎山满腹疑惑,请齐满福入内,还恭敬地给齐满福倒了一碗水。

齐满福挨着桌子坐下,瞥了眼摆在眼前的水碗,并没有喝,而是笑着道:“陛下看重胡娘子,己下旨封为莲花公主,不日将嫁到延火国成为太子妃啦!殿下如今在宫中备嫁,可不是胡壮士举家之福吗?”

胡擎山听了如晴天霹雳响在耳畔,一时间呆愣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道:“听说那延火国太子残暴无比,盼儿去了不啻于飞蛾扑火,陛下难道……”

正想说陛下怎可让亲外甥女跳火坑,忽然想到盼儿身世陛下严令不准外传,满心的疑问便咽了回去,急得在地心团团首转。

胡擎山焦急之下想让皇上改变主意,于是恳求齐满福带他入宫面见皇上。

齐满福收了笑容,偏过脸来问他:“你要如何?”

胡擎山拱手拜了拜:“求陛下收回成命。”

齐满福嘿嘿冷笑,“胡壮士莫非昏头了不成?陛下的谕旨,那是皇命,你个小小庶民开口相求便能收回?你擅闯宫廷本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陛下仁慈,不但免你死罪反而赐你银钱,此等宽容善举自琛水国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何况胡娘子成为皇家公主,嫁与延火国太子为妃,将来便是皇后,享皇家尊荣。这荣宠是旁人几世能修来的?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应庆幸生了个好女儿!更要感念陛下的恩德才对!”

胡擎山无法辩驳,只能面色愁苦地站在原地发呆。

齐满福站起来走近胡擎山柔声劝道:“咱家劝胡壮士一句,抗旨不遵是要抄家灭族的!有道是皇命难违呀!”

胡擎山一时间心乱如麻,半天理不出头绪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哀求道:“盼儿还好吗?我能否见她一面?只要见她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齐满福立刻重新堆起笑容:“陛下圣明,念你养育孩儿不易,允你们见上一面。两日后申时到宫门前等候,我带胡壮士去见殿下。”

胡擎山这才缓和了情绪,轻轻点点头。

齐满福又道:“只因是替公主出嫁,故尔不能大肆宣扬,也无法行册封礼,但谕旨、公主册宝、玺印和赏赐一样不少,请胡壮士放心。”说到这儿笑着拍拍胡擎山的手臂,“看得出,陛下十分喜爱殿下。”

胡擎山神色恍惚地点点头,口中喃喃:“那就好、那就好。”

齐满福见此行目的己达成,便向胡擎山告辞。

临行前特意嘱咐胡擎山,盼儿封公主之事不可外传,甚至家人都不可说,有人问起,只能说入宫做了女官。

此事涉及到两国邦交,需慎之又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得虽然委婉,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齐满福走后,胡擎山只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昨日遭逢巨变,打斗、受伤,多年来隐藏在心里的秘密突然宣泄,回来后追忆往事、担心盼儿所以一夜未睡,再加上今日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心神震颤、大受打击。

胡擎山再也支撑不住,踉踉跄跄走到卧房,一头栽到床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