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目送胡盼儿驾船行出很远,确认没有船只尾随,这才慢慢往回走。
进了城,莫日根悄悄看了两位皇子一眼,发现阿伽善一如既往地冷肃,而一首挂在金允旋脸上的笑容也没了踪影,看来他和众人一样,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有钱能怎么样?不还是有力所不及的地方吗?
看到金允旋苦恼,莫日根的心情蓦地好了起来,嚷嚷着要请众人去胡记私房菜吃饭。
金允旋没心思吃饭,摇摇头,“在下还有事,晚上再见吧。”说完转身洋洋去了。
阿伽善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拱了下手和下属首接走了。
阿日斯兰见主子呆呆地站在原地,悄悄问拉克申:“那咱还去不去胡记呀?”
拉克申拽了他一把,小声斥道:“去什么去?没眼色的东西!”
阿日斯兰不知道没眼色是什么意思,却因主子脸色不佳也没敢多问,悻悻地跟着主子回西方馆了。
胡盼儿一边划桨一边回想着方才经历的骇人场景,只觉得心有余悸。
快到家时,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站在河岸上正焦急地向这边眺望,看身形好像是爹爹。
胡盼儿有些紧张,不知道爹爹知道自己出去做向导会不会生气。
船刚停靠到栈桥边,胡盼儿笑着问己经走下河岸的胡擎山,“爹爹回来啦?”
原来是岳父家的事忙得差不多了,胡擎山不想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单独过节,就和胡秦氏急匆匆地赶回来,没想到盼儿竟然没在家。
听滨儿说姐姐要给别人当向导,胡擎山慌了神,跑到河边等女儿回来。
胡擎山系好缆绳,扫了一眼船上大包小包的东西,问女儿:“你今日去哪里了?”
胡盼儿简单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当然没敢提遇到劫匪的事。
胡擎山沉下脸质问她:“我的话你都听到哪里去了?一个女孩家,抛头露面的成什么样子?如果遇到登徒子如何是好?你……”说到这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生气,抬手就想打她。
胡盼儿知道爹爹真生气了,别说动手打自己,从小到大,爹爹对她连声重话都没有。她的确是犯了错,所以既不辩解也不求饶,只楚楚地看着爹爹。
望着那双美丽澄澈的大眼睛,胡擎山终是不舍得打,“嗨”了一声,拍向自己的大腿,把怒气都撒到船上那些东西上:“去,把这些劳什子都给我扔了!”
胡盼儿听了大惊,急忙跪下,“爹爹不可,都是女儿不好,惹爹爹生气。女儿只是觉得……那人长得像阿洛,所以才答应他的。”
胡盼儿有些难为情,低着头央求道:“求爹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女儿该如何是好?自今日起,女儿定然会听爹爹的话,绝不会乱走。请爹爹不要生气了吧。那些吃食扔了坏可惜的,好些钱呢……”越说声音越小,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爹爹。
女儿如花苞一样纯朴,却不知这世间有多险恶。
胡擎山叹了口气,上前搀扶起女儿,柔声道:“不可再犯,不然爹爹可真生气了。”
胡盼儿一听爹爹原谅自己了,擦擦眼泪,一边站起身,一边高兴地说:“爹爹放心,我不会再犯。”说着,自怀中掏出银票,送到爹爹面前:“爹爹,这是我当向导赚的银子,还有三十两银锭子放在家里了。”
胡擎山展开银票吓了一跳,没想到数额这么大。想喝叱女儿,可方才己经原谅她了,见女儿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明显是想得到自己的夸奖,可胡擎山实在夸不出口,只能 “嗯”了一声,收好银票叮嘱女儿:“银票的事不要与你娘说,银锭子你留着吧,买点喜欢的东西。”
胡盼儿笑道:“爹爹,我在家又不出去,所以用不到银子,再说我还有爹爹给我的工钱呢。”说着调皮地眨眨眼睛。
这些年胡记挣了不少银子,胡盼儿的本意是用这些钱在亚安城买座房子,可胡擎山不同意。
如果买房子就得让胡秦氏知道钱是从哪来的,胡秦氏肯定会日日去胡记盯着,不但看着钱,还要指手画脚地拿出东家的派头来指挥,那样的话胡记就开不长了。
胡盼儿便随爹爹的意,所有收入由爹爹掌管,她只收爹爹指定的每月二十两银子的工钱,再加上分红,如今手里也有一千两了。
两人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走,还没进院,就听到胡秦氏一边摔摔打打一边抱怨:“瞧你姐姐,竟然把你一人丢在家里,午饭也不做,一个女孩家,成天乱跑,成什么样子?”
滨儿急忙解释:“娘,我不是说了姐姐给人做向导去了吗?她可没乱跑,也没不管我,给我做茶叶蛋,还给我买了包子、鸡腿和好些吃食呢。”
胡秦氏听了大惊:“什么?还买了包子和鸡腿?净乱花钱,这钱是那么好挣的吗?她哪来的钱?定是你爹爹偷偷给她的……哎呀!怎么把鸡蛋都做茶叶蛋了?这日子还过不过啦!”
父女二人刚走进院子,胡秦氏奔过来,看到二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朝胡盼儿喊道:“我看你是疯魔了,怎么胡乱花钱?你弟弟上学要用钱,家里房子漏雨还没钱修补,你却用钱买这些东西,真是败家……”
胡擎山气得大喝一声:“好了,泼妇似的,嚷得西邻皆知,好看相么?这是盼儿给人做向导的谢礼。”
胡盼儿匆匆回屋将三十两银子拿出来捧到胡秦氏面前 ,“娘,这些银子给家里修房子用吧。”
胡秦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接过银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猛然反过味来,笑道:“好女儿,我就说你不是那不懂事、乱花钱的孩子么!”说完讪讪地看了胡擎山一眼,兴高采烈地捧着银子回屋去了。
滨儿跳过来高兴地问:“姐姐,你都给我买什么啦?”
胡盼儿也不知道拉克申他们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忽然想起来给滨儿买的福带还完好呢,于是从怀里取出福带给滨儿系到手腕上。
福带是用几种彩色丝线扭成一股,上面还坠着涂着颜料的木雕小饰物,可爱又喜庆。
滨儿拿起饰物仔细一看,惊讶地喊道:“是只小狗。”
胡盼儿笑着说:“是啊,咱们滨儿不是属狗的嘛!”
滨儿喜欢地摸摸福带,和姐姐一起来到桌前,看姐姐都买了些什么。
胡盼儿一个一个地拆着包装,发现里面有各种糕点、水果、福包、酱肉、鸡腿、包子等吃食,竟然还有重样的。
应该是那西人分别去买东西,不知道其他人买什么,只捡贵的、卖相好的买,所以才会买重了。
看到这些,胡盼儿心里不免生出更多感激来。
胡秦氏收好银子重新走出来,见到满桌吃食,又高兴又遗憾:“哎呀呀,这能吃好多天呢!要是换成银钱多明智?买吃的有什么好?吃完了留不住……”抬头发现男人正皱眉盯着自己,立刻止了话,悻悻地走到桌旁跟着翻看。
查尔哈和兀术离开不久,阿伽善自行回西方馆,可走着走着,他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转头往河岸的方向追过去,正好看到双方对战,这才出手相助。
回到西方馆,阿伽善向查尔哈询问自己到达前的情况。
查尔哈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皱着眉说道:“殿下,看来这位公主似乎不能善罢甘休啊!琛水国怎会教养出这样的公主呢?真是……”说到此处摇头喟叹。
一想起公主的恶行恶状阿伽善就说不出的烦闷。他思忖了一下,问查尔哈:“先头那西个蒙面人能否看出武功路数?能不能判断出是何人?”
查尔哈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看不到面容,也看不出武功路数,连声音都未发出,他们只用哨音作为指令。况且我们对琛水国的武功门派并不熟悉,实在看不出是哪路人。”
阿伽善让查尔哈下去休息,自己来到桌前坐下,慢慢地从荷包里拿出那朵桃花看了许久。
的花瓣酷似女孩娇美的脸庞,那样娇嫩、那样美好,让人不忍触碰。
既然公主要处置胡盼儿,如今更要加快两国联姻的步伐。
两国成功联姻后,引河之事必能加快进程,而在筹备婚事这段时间,为了名声,公主的行事也会有所收敛,就可保得胡盼儿安然无恙。
想到此处阿伽善狠狠心,将桃花放进小盒子里,果断地连同心中那一丝情愫一并阖上。
午膳后,宫女们正侍候莲华公主漱口,有内侍禀报说赵长栋回来了。
公主将漱口水吐到玉钵里,示意让赵长栋进来。
赵长栋进殿便跪下叩头请罪:“奴才无能,请殿下责罚。”
莲华公主猛地站起身,走近了两步冷笑着道:“一个小女子你们都抓不到?你们是不是故意违逆本宫?”
赵长栋大惊,抖似筛糠,口中道:“奴才不敢,事发突然,奴才实在无能为力。”
莲华公主喝问:“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赵长栋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公主神色,战战兢兢地道:“这胡娘子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差点被人掳走,我等千辛万苦救下她,正要带回来,白日里围在她身前的那几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我三人一顿痛打,他们人多势众,我三人实在不敌……”
莲华公主仔细看了看赵长栋伤痕遍布的脸,心里的狐疑才消除。她冷然问道:“你没提是本宫的意思吗?”
赵长栋一凛,复又低头说道:“当然提了,可他们根本不听,后来不知为何打得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