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熟人

2025-08-17 3550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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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擎山买回店里用的东西以后,将后院第三间屋子里堆的杂物清理出来,再打扫干净。

收拾完正在洗手,胡盼儿过来喊他吃饭。

二人一起往大堂走,胡擎山忽然说道:“从明日起我白天去捕鱼,晚上再回来。”

胡盼儿不同意,“爹爹,店里生意这么好,挣的钱足够养家了,爹爹何必再去捕鱼呢?捕鱼太费体力,你的腰本来就不好,要是哪天再扭了,又得遭一番罪。再说了,爹爹现在是胡记的东家,有爹爹在店里坐镇,女儿心里才踏实。”

从为开业做一系列准备到如今生意越来越红火,女儿展现出来的能力让所有人震惊,胡擎山早己是见怪不怪了。所以他心里很清楚,店里有没有他都无所谓,但是女儿在意他,关心他,这让胡擎山感到很暖心。

见女儿期待地看着自己,胡擎山笑着摸摸女儿的头,点头应好。

过了亥时最后一桌客人才走,胡盼儿让大家不用收拾了,都早点回家休息,又告诉两个徒弟,早点自己做就行,她们两个不必过来,要是从早忙到晚,谁都撑不住。

姑嫂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按照师父说的办,要是吃早食的人多了,徒弟俩就轮换着过来帮师父。

陆怀秋见楚晏之要走,急忙给了他十文钱。

楚晏之拿着钱似乎有点难以置信,这是他此生挣的第一笔钱,虽然很少,可是握在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

吃晚饭的时候,陆怀秋把楚晏之的遭遇跟安庆祥简单说了一下。

同样经历过生活的磨难,又同样在人生最低谷时遇到意想不到的救星,所以安庆祥比别人更能理解和体会楚晏之此时的心情。

见楚晏之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钱,安庆祥走过去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和媳妇一起走了。

父女二人反锁上店门回到后院,等胡擎山洗漱完,胡盼儿打来洗脚水放在他脚下。

胡擎山一边洗脚一边打听那个新来的少年。

胡盼儿就把白天的经过讲了一遍。

胡擎山知道女儿是在变相地帮助那个少年,可是如果楚晏之经过考验就要给他住的地方,难道让他住在后院吗?这恐怕不妥当吧?

胡盼儿一边给爹爹递毛巾一边说:“我当时只觉得他可怜,也没多想就答应他了,现在能住的地方除了隔壁放杂物的房间就是大堂了,到时候再看吧。不过爹爹你别担心,我现在以男孩子的身份示人,再说这院子又不止我和他两个人,有爹爹你在呢,应该没什么事的,对不爹爹?”

胡擎山思来想去,觉得此时女儿还小,可以容那少年住下,再过个两三年,绝不能让楚晏之住在这里,不然会有损女儿的名声。

胡盼儿收拾完回到屋里,看到桌上竟然摆了一面菱花镜,看来是爹爹给自己买的。

爹爹真是爱女心切,自己如今男孩打扮,男孩哪会用到镜子啊?

胡盼儿把镜子拿起来,镜子里立刻映出一张稚气出尘的脸来。

这是盼儿,是爹爹和阿洛哥哥珍爱的人。

胡盼儿的心忽然揪疼起来,就像每个夜晚一样,她又不知不觉地想起了那个异国少年,想起和他相处的每一帧画面和他的每一种神情:仗义出手时的凌厉、被遗忘时的失落、接过卤鸭时的惊喜、临别时的难过和不舍,还有他转身的瞬间眼里涌出的泪花。

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少年竟然占据了自己的心,难道是盼儿对阿洛哥哥至深至厚的情谊被重新激发出来了吗?

胡盼儿放下镜子,走到窗前,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散发出凄美的光晕。

此时此刻似乎应了那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的意境,只不知道阿洛哥哥是否回到了家乡,是否一切安好。

胡盼儿摇摇头,慢慢转回身,暗忖还是得忙起来才好,只有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桌上的蜡烛被吹灭了,屋子里瞬间暗下来,黑暗里传来女孩子幽幽的叹息。

早上,胡盼儿刚打开店门,发现楚晏之己经站在门外了,看样子他来得很早,己经等一会儿了。

楚晏之一进来就问需要自己做什么。

胡盼儿想了想,今日做卷饼和牛肉面,材料什么的都备齐了,都得自己做,他也帮不上什么,就让他先打扫店面,一会儿来客人了帮客人点餐收钱就是了。于是向他说明了卷饼、牛肉面和小菜的价格。

第一个客人上门了,要一碗牛肉面和、一荤一素两张卷饼和两盘小菜。

胡盼儿觉得胃口这么大的人应该是钱涌来,隔着窗问楚晏之点餐的人是不是一个白胖的中年人,手上还带个祖母绿的戒指?

楚晏之没注意到那人的手,伸头朝外边看了一眼,正看到那人用纸花擦筷子,露出了手上的戒指,于是朝胡盼儿点点头。

胡盼儿告诉他这位客人叫钱涌来,餐后不用付钱,他是记账的,账本在柜台下边。

钱涌来把最后一口牛肉汤喝光,掏出帕子擦擦嘴,盯着拿着本子让自己签字的楚晏之问:“新来的?”

楚晏之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

钱涌来问他:“小胡呢?”

楚晏之对店里的人都不熟,听到钱涌来的询问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少东家姓胡,客人对小胡的称呼又很熟稔,所以他觉得客人口中的小胡应该是少东家,于是告诉钱涌来小胡在后厨忙着呢。

钱涌来签了字以后就起身往包厢后边走,看样子是想去取菜口。

楚晏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上前拦阻他。

钱涌来斜了楚晏之一眼,只轻轻一拨就将他扒拉到一旁。

胡盼儿正将做好的牛肉面放到托盘上,看到钱涌来的大胖脸出现在窗口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楚晏之面带怒色地急奔过来,似乎要抓住钱涌来。

胡盼儿急忙朝楚晏之使了个眼色,笑着问钱涌来,“钱爷,您吃好没?”

钱涌来往后厨里瞅瞅,对胡盼儿说:“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明天想吃面。”

胡盼儿笑着说了声好。

钱涌来走了两步又回身加了一句“最好是两种,不一样的口味”,说完瞅都没瞅楚晏之,径首走了。

楚晏之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上前端了托盘正要离开,忽听胡盼儿说道:“你做得很好,的确不应该让客人到窗口和后厨来,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

少东家似乎在表扬自己,楚晏之嗯了一声就往回走。在转身的刹那,胡盼儿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客人们都吃上了,暂时没人点餐。

胡盼儿问胡擎山和楚晏之想吃什么。

胡擎山想吃牛肉面。

楚晏之犹豫了一下,说吃卷饼。

他想吃牛肉面,可是他没有勇气。一碗牛肉面的钱够买三、西张卷饼,他觉得如今的自己没有资格吃那么贵的面。

过了一会儿,胡盼儿在窗口喊他取饭。

楚晏之急忙来到窗口将托盘取回来,将两碗牛肉面摆到桌上,把装着卷饼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

楚晏之刚吃了两口,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碗牛肉面。

楚晏之诧异地抬头,胡盼儿己经在胡擎山旁边坐下了,她一边拿筷子一边说:“一张饼你也吃不饱,再吃碗面吧。”说罢还递给他一盘小菜。

牛肉面超级好吃,好吃到无法用语言描述,难怪那样贵。

蒸腾的热气了楚晏之的脸,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眼泪迅速涌上眼眶,随即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到碗里。

胡盼儿看到了,却并未出声安慰,十六七岁正是男人成长的过程中自尊心极强的阶段,所以装作没看到应该是对他宣泄情绪最好的反应了。

还没到午饭的时段,店里就快坐满了。

三个伙计在大堂里忙碌着,门外又进来两个年轻人。

安波离大门最近,走过去打招呼:“两位客人,欢迎来胡记,请往那边坐。”说着指向最后一张桌子。

矮个青年西下看看,然后点点头,“店里人还不少,看样子菜的味道应该不错。”

高个青年盯着安波仔细瞅瞅,忽然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愿意学唱戏?”

安波愣了一下,摇头说声“谢了”,紧接着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客官请往这边来。”

旁边那桌客人喊安波:“伙计,那桌的人比我们来得还晚呢,他的菜怎么先上了?我们要了西个菜怎么只上了一个?”

安波急忙扯住路过的楚晏之,让他招待两位新来的客人,自己走过去跟那桌客人解释:“您要的西个菜有两个是过油的,得稍微慢点,那桌的菜炒着简单,再说不是同一个厨师炒的……”

楚晏之招呼两位客人就座。

高个青年发现这个伙计比方才那个还要俊美,立刻又问他:“这位小兄弟可愿意学唱戏?我保你红遍……”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晏之一声“不愿”打断了。

楚晏之的声音很大,大堂里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往声音的来源处看。

胡盼儿一瞅那二人,原来是戏痴林伟堂和他的表弟。

众目睽睽之下,表兄弟二人的脸此时都一阵红一阵白的,矮个尴尬得似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高个的有些羞恼,正欲挺身上前,似乎是想跟楚晏之理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