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河岸边,父女二人拿着吃食往家走,快到家门的时候,胡盼儿怀里抱着面粉、肉和调料,一只手指指陆家,示意自己要过去一趟。
胡擎山也没多想,先回家去了。
陆家一片死寂,院子里没有人,胡盼儿站在屋门前轻轻唤了一声:“陆姐姐在家吗?”
陆云一脸愁容地走出来,看到胡盼儿,小声问她:“找我有事吗?”
胡盼儿探头往屋里看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到,就问她:“伯伯和伯母在家吗?”
陆云吓了一跳,爹爹昨日出去一天一无所获,今天又出去半天,还是没找到营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此时正坐在屋里发呆。
母女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爹爹才好,这个时候爹爹可没有心情和盼儿闲聊。
陆云急忙以手抵唇示意盼儿噤声。
胡盼儿笑了,“我找伯伯和伯母有事。”说着首接进屋了。
陆云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陆怀秋慢慢抬起头,看向正朝自己施礼的女孩子,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为何要见自己。
陆安氏急忙过来招呼胡盼儿坐下。
胡盼儿将东西放到桌上,坐下以后就开门见山地问:“我给伯伯介绍个营生,做饭庄的掌柜,不知道伯伯愿不愿意?”
陆怀秋一时间有些愣怔,不明白胡盼儿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又意外又疑惑,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陆云有些急了,爹爹本来就为这事郁闷,盼儿妹妹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她急忙走过去想阻止胡盼儿继续往下说。
胡盼儿笑着看了陆云一眼,陆云愣住了,因为她看出来胡盼儿是认真的。
陆怀秋觉得女孩子不像胡说的样子,忽然开口问道:“饭庄?谁家的饭庄?东家是谁?月钱多少?
胡盼儿也不藏着掖着,因为作为掌柜,他早晚都会知道东家是谁,于是大大方方地说:“东家是我爹,铺面己经买完了,在亚安城的东平街,正在修葺中。”
作为近邻,胡家的经济状况陆家比谁都清楚,别说在亚安城买铺面了,就是无双镇的铺面一般人家也买不起呀!更何况是胡家呢?可是看胡盼儿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
三人眼神交流着,都有些惊疑不定。
胡盼儿也不过多解释,接着说道:“月银五两,年底有分红,而且从第二年起每年月银涨一两。”
陆怀秋有点不敢相信,他上下打量了胡盼儿一番,终究还是问道:“你来此你爹爹可知道?你可做得了你爹爹的主?”
胡盼儿正色道:“我自然做得了爹爹的主,陆伯伯请放心。”
陆怀秋还是有些迟疑,“可是我没做过饭庄掌柜,隔行如隔山,我怕做不好啊。”
胡盼儿笑了,“陆伯伯不必自谦,行业虽不同,可都是做管理、处理日常事物,都是大同小异,而且白日里还有我呢,所以您不必担心。”
陆怀秋瞪大了眼睛,“你也要去铺上?”
胡盼儿点点头,“我是厨师也可能兼做伙计。”
陆怀秋非常不解,胡擎山如何能放心让这么美貌的小女孩出头露面去或做些迎来送往的事?不过这女孩与小时候的性子大为不同,变得落落大方、聪慧过人,处事通达干练、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天真和幼稚,颇为早熟。
胡盼儿见陆怀秋应允了又问陆安氏想不想当厨娘?
丈夫不但有了营生,收入还颇高,陆安氏本处于惊喜之中,听了胡盼儿的话有些意外,自己也能当厨娘?
那日陆云送还盘子的时候说,原以为娘做菜己经是特别好吃了,没想到盼儿的厨艺竟然比娘还要好。
胡盼儿联想起之前陆安氏送的枣糕再加上陆云的评价,这才知道陆安氏的厨艺很好。
自己需要找个厨艺高的人,教会他以后自己就不用亲自做菜了,不过这人一定要保靠才行,因为自己的菜谱找遍亚安城也没有第二个,所以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菜的用料和做法。
自己认识的人很有限,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陆家人都踏实可靠,完全可以用来看看。
陆安氏己经跃跃欲试了,胡盼儿嫣然一笑,“伯母要认我做师父,因为我所有的菜式都不外传的,只能教给我的徒弟。不过我会按照厨师而不是徒弟的标准给伯母付工钱,伯母对外也不必叫我师父,只遵守本门规矩即可。”
陆安氏想起胡盼儿做的几样菜的口味,立刻喜出望外,顾不得颜面,也没问丈夫的意见,兴奋地当即就要下拜。
胡盼儿扶住她,决定明日早晨举行拜师仪式,仪式后就开始教她做菜。
说定了事情便开始草拟契约,双方签字按手印以后各执一份。
胡盼儿指着桌上的物品说这是明日做菜要用的东西,又交待陆怀秋,自明日起要去店铺当监工监督修葺事宜,说完便离开了。
等胡盼儿走了,陆安氏交握着双手喜不自胜,忽然发现丈夫盯着契约发愣,于是纳闷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陆怀秋瞅瞅媳妇,“据我所知盼儿没上过学堂吧?”用手指指契约,“你看看这字,能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写出来的吗?”
陆安氏急忙凑过去仔细一瞧,胡盼儿写的字体是行楷,字体端庄流畅、颇具风骨,真是难得地漂亮。
“还有啊,她怎么就能未卜先知,知道你会答应当她徒弟呢?”陆怀秋指着桌上的东西问媳妇。
这女孩可真是智极近妖啊!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惊诧不己。
女儿回来了,手里的肉和调料却不见了,胡擎山也没多问,正要回屋,却见女儿悄悄朝他使眼色,急忙跟着女儿去了卧室。
胡盼儿朝爹爹身后看了一眼,见没人跟着,这才将两份契书拿出来给胡擎山看,胡擎山看了一遍,满是惊诧之色。
女儿想得周到,这是他早就想到的,陆怀秋为人勤勉又有掌柜的经验,用他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让陆安氏当厨娘,还要拜女儿为师,这未免有点匪夷所思。
转念一想,女儿做事向来沉稳,又有谋算,肯定有她的道理,便也没多问。
看到了签字,胡擎山转头瞅瞅女儿,胡盼儿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堵住了爹爹的问话。
胡擎山叮嘱女儿,开饭庄的事绝不能让胡秦氏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刨根问底,而说真话就会牵扯出阿洛,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再有,胡秦氏贪财逐利,得知自家开饭庄,说不定会日日守在饭庄里守着钱入账、同时还会对经营上的事指手画脚。
二人又商量了一番,胡盼儿拉了一个单子,让爹爹明日先将陆怀秋送到铺子那去监督工程,再采买单子上的东西,拉回来首接送到陆家,说自己这段日子要对陆安氏进行厨艺强化培训。
胡擎山知道问也白问,于是假装没听到监督工程和强化培训这几个字,将契书和单子收好,淡定地出了屋子。
胡盼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些爹爹听不懂的词,懊恼地抚抚额头。
不过爹爹竟然没问自己这倒是让她挺意外的,看来爹爹知道即使问了也没什么结果。
次日早晨,父女二人首接去了陆家。
胡擎山和陆怀秋走后,陆安氏准备开始拜师。毕竟是师门的事,外人不方便在场,陆云急忙躲出去了。
堂屋正中的桌上摆着香案蜡烛,一旁放了一张椅子。
胡盼儿不知道古代的拜师仪式如何举行,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
没有祖师爷,所以香就不必点了。
胡盼儿刚在椅子上坐好,陆安氏就要下跪,胡盼儿急忙阻止她,“不必行大礼,你心里敬重我就行了。”
陆安氏不肯,兀自跪下。
胡盼儿无奈,便说出了师门的要求,不外乎尊师重道、严守师门规矩、严格按照师父所教的方法进行操作等等,最主要的是师父教的东西绝不可以外传。
等胡盼儿说完,陆安氏立刻大声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三拜。”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算是礼成。
胡盼儿将陆安氏扶起来,陆安氏见女孩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忽然有些赧然。
胡盼儿也有点尴尬,就和陆安氏约定,无人时叫自己师父,当着外人自己唤她伯母。
陆安氏咧了一下嘴,怎么感觉这关系有点乱呢?
二人来到厨房,胡盼儿将带来的纸包打开,里面是雪白细腻的粉状物。看样子像糯米粉,却比糯米粉细滑。
陆安氏没见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胡盼儿一边把淀粉装到罐子里一边告诉她,这叫淀粉,是做锅包肉之类菜式保持酥脆以及做菜时勾芡用的。
陆安氏疑惑了,自己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哪有卖淀粉的,就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不明白什么叫勾芡。
胡盼儿笑了,她当然不可能听说过,因为淀粉是自己亲手做的,在这个时代等于是自己发明的。
陆安氏来不及去想这孩子为何会懂得这么多,兴奋之余只真心地把她当作师父来敬仰和崇拜。
胡盼儿扎上围裙,准备先教陆安氏做三个过油的菜:锅包肉、小酥肉和溜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