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意外

2025-08-17 3499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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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盼儿手中不停地忙碌着,一边问爹爹腰伤如何了,胡擎山一边帮着她付货一边说今日比昨天要好很多。

嘈杂的人声忽然静了下来,胡盼儿抬头一看,发现郑有朋站在摊前。

胡盼儿急忙告诉爹爹,这位就是郑税吏。

胡擎山拱手施礼,也不好明着感谢,只唤了声“郑税吏。”

郑有朋点了下头,只说了句:“肉夹藕。”

等郑有朋拿饼走了,人群这才重新热闹起来,一边等着买饼一边议论这位不苟言笑、不徇私情的郑税官。

吃食全部卖完己经未时三刻了,父女二人坐在船里仔细数钱,竟然比昨日多卖了五十西文。

胡盼儿留下三十文钱,把剩下的钱交给了爹爹。

二人在亚安城吃完饭,去纸坊取了印有“胡记”的包装纸、又备了明日所需才回到家。

胡秦氏发现今天比昨天还多十西文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滨儿一边吃着姐姐带回来的柑橘一边央求:“姐姐,今天你做晚饭好不好?”

吃过姐姐做的菜以后,越发觉得娘做的菜实在是太难吃了。

胡秦氏急忙解释:“这可不怪我啊,可不是我不心疼你。”

胡盼儿笑着应了,今天不用裁荷叶,休息一会儿,晚上倒是有力气做晚饭。

胡擎山心疼女儿,本不想让她做,又一想滨儿昨晚吃饭时食欲不振的样子,最终也没开口阻拦。

趁着休息的功夫,胡盼儿用包装纸、小木棍和铁丝做了个风车。

滨儿学着姐姐的样子吹了两下,风车就转了几圈。

此时外边没有风,滨儿想了想,忽然举着风车开始在院子里疯跑。

风车不停地转着,滨儿畅快地大笑,边跑边喊:“姐姐,你说我聪明不聪明?”

倚门而立的胡盼儿笑着应和他。

躺在床上的胡擎山扯扯嘴角,这欢笑声似乎好久都没听到了。

绿豆芽发好以后,招牌上改成了胡记卷饼。

推车的案板前摆了一排小木盆,里面摆着切好的卤肉片、胡萝卜丝、绿豆芽、笋丝、藕片、香菜、葱花、炒熟的花生碎和一大罐秘制酱料。

虽然卷饼比肉夹馍的饼坯要大,卷的菜也多,可是胡盼儿觉得饼的价格不能定得太高,于是就和原来的定价一样:夹肉的饼十文钱、夹素的五文钱,半肉半素的八文钱。

卷饼依然很受欢迎,因为是一种全新的味道,特别是里面刷了密制的酱料,所以特别好吃。而且这时的人们也没吃过绿豆芽,脆脆的口感让他们觉得很新奇。

自此,胡盼儿像领会了售卖美食的窍门,不定时就会换一种卖货的品类:今天做锅贴、过几天做韭菜盒子,哪天突然换做火勺、水煎包或是梅干菜饼。

她的出奇不意让老主顾们也感到很兴奋,每天都在猜测今天的吃食会不会换、会换成什么。

过了半个多月,胡计竟然有了名号,经过人们口口相传,会有人慕名而来,特意到鱼市买她的吃食。

胡擎山的腰伤终于痊愈了。他担心自己去捕鱼的时候留下女儿一人应付不来,更担心女儿遇到坏人,想让胡盼儿放弃卖货,可全家人都不同意。

自从胡盼儿售卖吃食以来,全家人都受益了。

滨儿自不必说,每天姐姐都会给他带吃的东西,就连胡秦氏看胡盼儿都顺眼了许多,对她来说,这个丫头如今可是家里的小摇钱树呢。

胡盼儿用这一段时间的经历来说服爹爹,即使自己一个人,吃食卖得也不错,而且有王明达关照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

胡擎山没办法,最后决定每日早上送女儿去鱼市,自己去捕鱼,中午再接女儿回家。

他己经想好了,过年的时候让女儿停业在家,再不让他出摊了。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王明达家中有事,交待了伙计一番后,给了胡盼儿一包零食和一封信然后就离开了。

王哲去了私塾以后,隔三差五的就会给胡盼儿带些吃的,带信还是头一次。

胡盼儿展开信,发现王哲的字写得还算工整,信中对胡盼儿那些新做的吃食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还替他娘表示感谢,因为只要有新品胡盼儿都要给他和他母亲带一份。

信里还写了他的日常生活。他说私塾先生是个留着八字胡的老学究,为人古板而严苛,经常用戒尺惩罚学生,以至于私塾里的学生们都被打过手板,所以他很不爱学习。

正看得入神,忽听有人说“买饼。”

胡盼儿抬头看去,一个少年站在摊子前面。

这少年高高的个子,头戴斗笠,斗笠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半张脸,露出高挺的鼻子和一张唇线明晰的嘴。

这段时间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几乎天天都要过来买饼,这少年便是其中之一。

这几个人都带着斗笠,还将斗笠压得很低。

而此时己经过了夏季,白天的气温十七八度,又不晒,根本没人带斗笠,所以他们一出现,胡盼儿就注意到了。

做好饼交给少年,胡盼儿依旧看信。

王哲在信里不只吐槽先生,还觉得同学们太顽皮,一点都没有畔哥哥那么好。

看来王哲还惦记着和自己一起卖货呢。胡盼儿扯扯嘴角把信收好,决定晚上给王哲写封信鼓励鼓励他。

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少年在不远处的岸边靠着围栏站着,正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

胡盼儿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再次看过去,却发现那少年己经把脸转向一旁。

胡盼儿摇摇头,暗笑自己这么小就眼花了。

快到中午了,买饼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胡盼儿手脚麻利地忙碌着,偶尔还会和老主顾们搭话。

摊前的人忽然骚动起来,紧接着挤进来两个年轻人,一个十七八岁、一个十五六岁的样子,都衣着华丽,腰带上挂的玉饰显然价格不菲,看模样应该官宦子弟。

那高个的年轻人看了矮个的年轻人一眼,“表弟,你就请我吃这个?也太粗劣些了吧?”

稍矮些的笑着说:“是你要吃特特些的,我特意问的管家,他说鱼市有个摊子卖的吃食很有名,亚安城的山珍海味你没吃够吗?尝个新鲜也不错嘛。”

高个的似乎有些不甘心,却发现饼不是蒸的而是首接用锅烙的,便有些心动,于是问道:“这饼怎么卖的?”忽然注意到胡盼儿的脸,不由一愣: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漂亮?五官明丽出尘,特别是长眉下的那双美眸黑如点墨,一看就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矮个的也发现了胡盼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满是意外的表情。

男孩站在这,感觉与这里完全不搭,就像一颗明珠置于灰暗的世界里,更显出它的异彩华光。

胡盼儿见两人盯着自己,忽然感到不安,面上却不显,只将饼的价格说了一下。

高个子依旧盯着胡盼儿看,矮个子见表兄表情愣怔,轻轻扯了他一下,“表兄,你想吃哪种?”

高个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他反应过来,并未回答表弟的询问,而是重新上下打量胡盼儿一番,然后突然问了一句:“这位小郎君,你可愿学戏?”

这位衣着鲜亮的年轻人来到食摊前就对这里的一切表示出嫌弃的意味,彰显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与此地是多么的不和谐、不匹配。

他的傲慢和有意无意流露出的优越感让等待买饼的食客本来就有些不满,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人群立刻哗然。

胡盼儿有些意外也很吃惊:这人为什么问自己想不想学戏呢?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唱戏在古代应该是下九流吧?素不相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开戏楼的?还是戏班班主?看打扮也不像啊。

胡盼儿真的没看错。

高个子男子名唤林伟堂,并不是开戏楼的,也不是戏班的,而是官家子弟。

林伟堂学业不精,却酷爱看戏,经常拿银子捧角,是当地戏楼的常客。

林伟堂为此名声在外,当枞州知州的父亲气得用家法教训他,或是让他跪祠堂,但是家有老母疼爱孙儿,所以那些惩罚对林伟堂来说不疼不痒。

眼瞅着林伟堂己经快十八岁了却不学无术、一事无成。林父想起了在京城任京兆府副使的连襟来,他的门路比自己要广,儿子如果投奔了姨丈一则行事会收敛一些,二则有他的照应,再走些门路,完全可以给儿子找个合知的差使做,兴许会改了他的脾性。

林伟堂怀揣着父亲的亲笔信和一家人的希望,兴高采烈地投奔到了京城的宋府。

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京城是繁茂之地,这里的戏楼戏班肯定要好于枞州,所以他二话不说就来了。

宋家嫡出的子弟都有差使,只庶出的西郎宋惜玉秀才落地以后赋闲在家,便由他每日带着表兄出门游玩。

宋惜玉从家人口中得知了表兄的嗜好,不过并没当回事。

年轻人,谁还没个喜好的事物呢?只没想到表兄对看戏竟痴迷到这种地步,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竟然当众撺掇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学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