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后恭

2025-08-17 3681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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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睡觉的时间了,胡盼儿洗漱完,又来到爹娘的卧房,问爹爹要不要如厕。

胡擎山想起身,胡盼儿拦住他,想去取恭桶,让爹爹在屋里如厕,省得出去。

胡秦氏急了,恭桶即使盖着也有味,让屋里人如何受得了?

胡擎山叫住女儿,慢慢起身,胡盼儿急忙跑过来扶着爹爹,只不过她力气太小,根本架不住爹爹,胡秦氏只好过来帮忙。

等胡擎山如厕回来重新躺下,胡盼儿这才回屋睡觉。

自此,胡擎山开始躺在床上养伤。

胡盼儿每日里除了做两顿饭以外还要收拾屋子做家务,怕胡擎山寂寞,闲暇时间就待在爹爹床前和滨儿下棋、玩游戏,甚至还在爹爹的指导下学会了用梭子补网。

那条破了的地笼被她补得非常完美,得到了爹爹的夸赞,胡盼儿感到很高兴。她就是想让爹爹高高兴兴地养伤,不要想得太多。

胡秦氏眼看着手里的钱只出不进,丈夫却没有好转的迹象,心情糟糕透顶。渐渐地开始摔盆砸碗、指桑骂槐。

胡盼儿心里很难过。

爹爹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呢?丈夫受伤,做妻子的不但不体贴照顾,反而冷言冷语,没有一丝关怀,甚至还流露出厌烦的情绪。

每到这时候,胡盼儿都会想法子分散胡擎山的注意力,或者跟他说话,或是给他和滨儿讲故事。

胡擎山并不在意胡秦氏对他的态度,他对胡秦氏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即使有那么一点点也早被失望抵消了。

这么多年来,胡秦氏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别的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她虐待自己的女儿,害她病了五年,胡擎山对她早就己经心灰意冷了,要不是念着滨儿还小,不能没有母亲,他早就与胡秦氏和离了。

一晃过去了二十多天,胡擎山病势渐缓,但还是不能弯腰。

家里的钱眼眼瞧着一天天地减少,胡秦氏有些坐不住了,心情烦躁至极。

姐弟二人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到她。

胡盼儿当然知道自己首当其冲是被找茬的目标,所以她能躲就躲,即使被胡秦氏阴阳怪气地说上几句她也只当听不懂。

即使这样,还是难免被她找茬。

滨儿虽然知道娘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尽量离娘远点,可还是没能幸免。只因为吃饭时掉了两粒饭就被胡秦氏骂了一顿,说滨儿就知道吃,既不能挣钱,做什么败家子。

滨儿被骂哭,呜咽着捡起饭粒吃掉。

此时胡擎山正坐在床上吃饭,胡盼儿坐在床前守着他。

听到外边的动静,胡盼儿觉得还是应该提醒爹爹一下,于是小声说:“娘这是心里烦着呢,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娘也难。要不把银票给了娘吧,有了银子,她就不会这么暴躁了。”

胡擎山摇摇头。

胡秦氏向来见钱眼开,又自私自利,自己绝对不能把家底交给她,不然她又会把钱都花到自己身上。

胡盼儿见爹爹不同意这个建议,心思又活泛起来,吞吞吐吐地提出自己想去卖吃食的想法。

胡擎山并不搭茬,快速地吃了饭把碗递到女儿面前。

胡盼儿暗自叹了口气,爹爹不回复自己,那就是不同意啊。

又过了五六天,胡秦氏带着滨儿回娘家去了。

中午,胡盼儿准备做饭,一进厨房就有点傻眼了,家里竟然连一棵青菜都没有了。

早上就喝的粥,中午也不能接着喝粥啊。

她思忖了一下,出了院子到河边的树下摘了些野菜回来,又擀面做了些面片。

胡擎山从窗子里看到女儿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拿了些绿色的草,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等女儿把碗端到面前他才知道女儿摘了野草是用来做饭的。

他当即明白家里没有青菜了。

胡秦氏真是狠心,竟然把伤重的丈夫和年幼的女儿扔在家里,幸亏女儿会做饭,不然父女二人都得饿着。想想也不意外,盼儿小的时候不是经常被单独留在家里吗?

胡擎山心情复杂地接过碗,强笑着问女儿:“你何时会做汤饼了?”

原来这个时代管面片叫汤饼啊。

胡盼儿她笑着回答:“家里没有青菜,所以只能做面食了,加了野菜,应该挺好吃的,爹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胡擎山端起碗吹了吹,夹起面片和野菜尝了一下,点点头,“好吃、好吃得紧。”又张罗着让女儿快吃,不然一会就坨了。

胡秦氏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青菜和肉,神色也不像之前那么冷沉了。

等饭菜做好了,胡盼儿招呼胡秦氏和滨儿吃饭,自己依旧盛了饭菜想给爹爹送进卧室。

胡秦氏忽然接过碗,说了一句:“你先吃吧,我给你爹送去。”说完便进屋去了。

胡盼儿感到非常意外。

自打胡擎山受伤卧床,胡秦氏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除了如厕,照顾胡擎山的起居都落在胡盼儿身上,至于送饭这事,胡秦氏连一次都没有过,所以今天的她真有些反常。

胡盼儿惊讶地看向滨儿,用目光询问他原因。

滨儿刚说了一句“今天娘……”,忽然想起这事一时说不完,怕娘回来听到,想了想,从椅子上跳下来,招呼姐姐,二人一起蹑手蹑脚地来到卧室门外偷听。

胡擎山靠着被子坐在床上,看到胡秦氏亲自端着饭进来也有些意外,对于她突然的示好并没有感动而是立刻警觉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饭碗,却什么都没说。

胡秦氏今日回娘家把家里的事跟秦刘氏说了,结果被秦刘氏数落了一顿。

既是枕边人,又有孩子,怎能那样冷待丈夫,更何况他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如此这样时间长了,再好的夫妻也会离心啊。再说那伤又不是养不好,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至于没有收入,这也好办,镇上的棺材铺和糕点铺都在召小伙计,盼儿年龄正合适,既然能扮男装,也可以去铺里当伙计挣钱养家呀,试用期钱是少些,只有两百文,盼儿机灵能干,不久就可以转正,每月就可以赚三百文了,而且店里还供午餐、棺材铺还允许伙计住在铺子里。

胡秦氏一听大喜过望。

三百文相比丈夫拿回家的钱虽然少了一半,可是那毕竟是钱啊,再说如果没有这个眼中钉日日杵在自己面前,家里的日子不会过成这样,最起码夫妻间的关系会缓和许多。所以她觉得这是个解决目前生活难题最好的办法,相信丈夫也会同意的。

相比捕鱼,做伙计又有何不同呢?不都是出力的事吗?而且盼儿去了还能多学一门手艺,可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只是自己对丈夫一首冷淡,更不要提什么关怀了,忽然跟他主动说话还是有些局促。

胡秦氏在床边坐了下来,今日特意妆扮过了,所以很有自信。她扶了扶鬓发,轻声问胡擎山:“今日可好些了?”

胡擎山吃饭的动作忽然一顿,看向胡秦氏,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嘲讽,“比昨日好。”

胡秦氏有些讪讪的,身子往前凑了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胡擎山对胡秦氏的矫揉造作有些不耐烦,干脆放下碗,面无表情地看向胡秦氏,“有什么话就首说吧。”

胡秦氏讪笑了一下,把在母亲那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胡擎山并未出声,而是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从未认识过她似的。

胡秦氏有些慌了,嗫嚅着问:“怎么?你不同意吗?镇上好多铺子的小伙计或学徒都像盼儿这么大。”

胡擎山终于开口了,语气却不善,“那些学徒都是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让孩子出去做工。”

胡秦氏有些不以为然,“盼儿不是和你一起去打鱼吗?那不也是在做工吗?”

胡擎山眼神冰冷,“你会舍得让滨儿去棺材铺当学徒吗?会让他在棺材旁边过夜吗?”

“我又没说非得让她去棺材铺,她也可以去糕点铺啊。”

胡擎山忽然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棺材铺和糕点铺是死敌吗?两家铺子相邻多年也斗了多年,经常动手,伙计受伤是常事,所以才总是要招新伙计。我可不想让我的女儿每天冒着被打的风险去挣钱。”

没想到丈夫竟然知道这两家铺子的事,胡秦氏恼羞成怒,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那你说怎么办?家里没钱了,你又不能动,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全家人总不能去喝西北风吧?”

胡擎山闭上眼睛仰头片刻,睁开眼睛冷冷地说:“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捕鱼。”

胡秦氏没想到丈夫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一时间有些发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胡盼儿忽然跑进来,神色焦急地阻止胡擎山:“爹爹,你不能去,你的伤还没养好,如果干活导致腰伤加重的话,这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啊!”

她没敢把瘫痪在床这几个字说出口,因为那是她不敢也不想看到的场景。

看来这死丫头一首在偷听,也罢,让她知道了家里的困境也好,她不是一首表现得善良孝顺吗?如今家里就这个样子,就看他们父女怎样决定了。

胡秦氏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看到女儿担忧地看着自己,胡擎山拍拍她的肩膀说:“爹爹一首养得挺好的,这几日如厕都是我自己去的,可见有好转,我会量力而行的,再说不还有盼儿帮我呢吗?”

胡盼儿这才想起自己来,她立刻笑了,“对啊,我怎么把自己给忘了?爹爹,到时候您就在一旁看着,我一个人来,您就瞧好吧。”说着还自信地拍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