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胡盼儿把荷叶包打开,立刻看到了里面木瓜块。
胡盼儿把荷叶举到爹爹面前让他先吃几块,然后才坐下慢慢品尝。
原来这生淹水木瓜就是将新鲜木瓜削皮去瓤,果肉切成小块,用盐水浸了以后泡过糖水,再浸到冰水里吃。只不过天气炎热,放的时间长些,这会的木瓜己经不那么凉了。
吃完木瓜,胡盼儿弯下腰在河里简单洗洗手,重新坐回船篷里。
王哲总是给自己吃的,拒绝他就拂了他的好意,好像还拒绝不了。如果礼尚往来的话就得琢磨送人家什么,这送什么呢?总不能每天做午饭给他带一份吧?这可真让人头疼。
忽然想起王明达的提议,胡盼儿有点心动。
如果自己真的出去卖吃食的话,肯定能给家里增加收入,减轻爹爹的负担,同时自己也能增加了解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机会。
想到这,胡盼儿鼓起勇气对胡擎山说:“爹爹,我想像王伯伯说的那样……”
谁知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胡擎山一句“不行”给堵了回去。
胡盼儿己经想到了胡擎山不会同意,却没想到他拒绝得这样干脆。虽然不死心,却不敢再试探,生怕爹爹生气,只好嘟嘟嘴,负气地托腮看着河水发呆。
胡擎山当然知道女儿的想法。
女儿想帮衬家里是她懂事,可是她跟着自己己经受了太多委屈,自己没让她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也就罢了,怎能让她去当一个小贩?
每日风吹日晒不说,接触的都是一些贩夫走卒、粗鄙莽汉,平白污了她的身份。
再者说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以男装示人,可是她容貌绝伦,难免会遇到歹人。
自己年轻力壮,可以凭力气挣钱养家,如何会让女儿去冒着风险挣钱?所以即使女儿是为家里考虑,自己也得及时地断了她的念头。
到了河边,胡盼儿率先下船往栈桥上走,胡擎山泊好船跟在后面。
刚上河岸,正看到陆安氏挎着菜篮子走过来,看样子是去买菜了。
看到父女二人,陆安氏紧走两步过来打招呼。
胡盼儿迎上去笑着说:“伯娘,枣糕很好吃,正好省得我和爹爹带午饭了。”
胡秦氏很高兴,拉住胡盼儿的手说:“随便做的,跟你的厨艺比不了。我跟你伯伯去亚安城吃过很多面食,都没有你做的肉夹馍好吃,里面的肉是怎么做的?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做法啊?”
胡盼儿立刻答应了,反正爹爹也不同意出去卖吃食,所以也不用担心肉夹馍的做法外传了。
三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陆安氏和胡盼儿边走边聊。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陆安氏先快步走了,胡盼儿停下来等着爹爹。
胡擎山没什么表情,首接往自家院门走。
胡盼儿悄悄腹诽:看样子爹爹跟自己生气了。自己只是提议了一下,话都没说完就被爹爹给否了,自己又没坚持要去,爹爹干嘛不高兴?这个当爹的真是太在意女儿了。
胡盼儿一边想事情一边跟在胡擎山后面,滨儿冷不防从院后跳出来,调皮地大喊一声“嗐!”
胡擎山心事重重地低头往院里走,根本没注意到滨儿躲在院墙后面,所以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一躲,忽然“哎呀”一声,然后表情痛苦地捂住了后腰。
胡盼儿急忙上前一步扶住爹爹,滨儿慌了,忙问爹爹怎么了。
胡擎山疼得额头渗出汗水来,看到两个孩子都紧张地看着自己,立刻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告诉他们自己扭到腰了。
滨儿撇着嘴,眼泪巴巴地小声解释:“爹,我、我不是故意的……”
胡擎山一边安抚他,一边尝试着慢慢往院子里走。滨儿急忙走到另一侧扶着爹爹。
胡秦氏正往桌上端菜,看到丈夫被两个孩子扶进来大惊失色,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哪受伤了?”
滨儿松开爹爹嗫嚅着说:“是我不好,忽然从院子里跳出来吓得爹爹把腰扭了。”
胡擎山有腰伤的老毛病,这要是旧伤复发可就坏了。
十年前他受过一次伤,躺了两个多月才养好。那时有娘家帮衬,所以并没感觉生活有什么困难,可现在一家子的生活来源都靠丈夫捕鱼卖钱。
丈夫腰伤得挺重,看样子得请郎中,看病抓药花多少钱尚不清楚,要是他不能动弹,全家就没了收入,这个家以后可怎么办呐。
胡秦氏越想越怕,看到滨儿畏缩的表情,气急败坏地上前挥手就打,边打边骂:“你这惹祸精,原本老实,近日里却越发乖张了,也不知跟谁学的,你是见不得这个家好哇!”
滨儿被娘打了屁股,疼得哇哇大哭。
胡盼儿扶着爹爹没办法阻拦,胡擎山怒斥胡秦氏,让她住手。
胡秦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含沙射影是女儿带坏了儿子,胡擎山想跟她掰扯,可是腰疼得厉害,站着都吃力,只好把滨儿喊过来,让他跟自己进屋去。
胡盼儿把胡擎山扶到床边,胡擎山尝试着慢慢躺下了。滨儿站在床前抹眼泪,他不只是因为被娘打了,更多的是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淘气,想吓一吓爹爹和姐姐,没想到竟然把爹爹给弄伤了。
胡盼儿问爹爹感觉怎么样,问完就后悔了,看爹爹的样子一定很疼,不然他不会出这么多汗。
胡擎山朝女儿扯了下嘴角,轻声说了句“还好。”
胡盼儿起身去堂屋取了条湿毛巾来。
胡擎山知道女儿想让自己擦脸,谁知手刚抬到一半就被女儿制止了。
胡盼儿俯身给爹爹小心地把头上的汗擦干净,擦完脸又去擦手,动作轻柔、神色平静而专注。
胡擎山心里升起复杂的情绪,欣慰中掺杂着骄傲和一丝伤感。
这是公主的血脉,即使生活在粗劣的环境里,依旧没有抹去她的善良和纯真,懂事得让人心疼。这是他的女儿呢!
给爹爹擦洗完毕,胡盼儿这才转过头来安慰还在小声抽泣的滨儿。
姐姐的安抚让滨儿得到了慰藉,他抹掉眼泪,抽泣着问胡擎山,“爹爹好些没有?”
胡擎山“嗯”了一声。
滨儿神色黯然,爹爹一定很难受,不然他会立刻坐起来笑着摸自己的头,证明自己很好。
胡盼儿觉得爹爹这状况得及早看医生,于是问胡擎山最近的医院在哪,胡擎山没听懂,胡盼儿反应过来,努力想了一下才想起古代的医院叫医馆。
胡擎山摇摇头,莫说医馆离这较远,天马上要黑了,女儿太小,不可能上她独自外出,再说除了跟自己去打鱼,她连家门都没出过,如何能找到医馆呢?
胡盼儿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只好去找胡秦氏。
胡秦氏正坐在餐桌旁生气。
一家子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人:首先是让自己见之厌烦的眼中钉,每日顶着那张美丽的脸蛋在自己面前晃;一个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不说,如今还重新受伤了,也不知道养好得用多长时间;最可恨的是自己的儿子,和那死丫头搅在一起以后竟然变成了惹祸精!
胡盼儿见胡秦氏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鼓起勇气说道:“娘,得给爹爹找个郎中看看呀,不及时医治的话会越来越重的。”
胡秦氏此刻心里在翻江搅海:要不是你这贱人,这个家能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吗?真是个丧门星!
胡秦氏越想越气,她怒火蒸腾,真想冲过去撕碎那张让自己嫉恨交加的脸!
转念一想,绝对不能明着和那丧门星发生冲突,丈夫如今不能动,如果将来痊愈了,他绝不会饶了自己。
想到这,胡秦氏平复了一下心绪,冷冷地说:“这还需你说?我自然会去请郎中过来。不过我得先吃饭呐,不吃饭哪来的力气走那么远的路?”
说罢狠狠瞪了胡盼儿一眼,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虽然被胡秦氏抢白了几句,胡盼儿也没在意,只要她去找郎中,自己被刺两句又有什么?
胡盼儿往碗里夹了些菜,端着碗回到卧室。
看到父子二人都看着自己,知道他们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就对滨儿说:“滨儿,你快去吃饭吧,不然就凉了。”
滨儿摇摇头,“我和姐姐一起吃。”他可不想独自去面对凶巴巴的娘。
胡盼儿同情地瞅瞅弟弟,有这么个娘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她没再劝弟弟,而是首接来到床边坐下。
胡擎山见女儿把饭端过来了,用手撑着床想起身,胡盼儿急忙阻止他起来,“爹,你千万别动。如今不知道你得的是腰肌劳损、腰脱、扭伤还是其它炎症,在郎中确诊之前你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受伤了。”
女儿表情郑重,她的话胡擎山听懂了个大概,于是没有细问也没有坚持坐起来,听话地躺在那让女儿把饭菜一口一口地喂给自己。
喂完饭,胡盼儿又给爹爹喂了点水,这才和滨儿出去吃饭。
吃过饭又等了一阵子,胡秦氏板着脸领个郎中回来了。
郎中问了病情,给胡擎山号脉以后又检查了一番,确诊是扭伤,只不过是陈旧伤复发,所以比较严重,需要每日贴膏药,还要躺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