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盼儿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纱帐是艳粉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香气,香得她首想打喷嚏。
她想不起来自己何时睡着了,又为何会躺在屋子里,她抚着发沉的头慢慢地坐起身,立刻就看到圆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个浓妆女子,正拈着个手帕笑吟吟地看着她。
胡盼儿有些发懵,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屋子里香艳的陈设,再看那女人服饰艳丽,浓妆艳抹,在满头珠翠和厚重的脂粉堆砌下露出一副满含世故的笑容,心里立刻有了不详的预感。
胡盼儿翻身下床,穿上鞋子,上前两步朝女人施了一礼,“姐姐好,请问呼和巴日叔叔呢?”
女人笑意更深,摸了摸涂着蔻丹的手娇声说道:“你说那个高个子男人呐,他走了。”
胡盼儿心里咚咚乱跳,感觉到心脏就要从胸腔跳出来了,她故作轻松道:“哦,叔叔走了也好,那我也得走了。”说着就想往外走。
门口立刻闪进来两个彪形大汉,双手环胸、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胡盼儿惊愕地转过头来看着那女人,女人轻抚了一下鬓边的海棠花,娇笑道:“哟,怎么说说话就要走了?你以为你走得了吗?”说到这得意地看着胡盼儿,眯起眼睛,“你可是我花了两万两银子买下来的,将来会是我望春归的头牌,想走?好哇,我也不多要,拿两万两银子来,我立刻让你走。”说完冷下脸朝胡盼儿伸出手。
胡盼儿大惊,看来自己的猜测得没错,自己应该是被呼和巴日卖了。她犹豫了一下,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望春归是什么地方?”
那女人见她一脸的懵懂先是一愣,然后便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两个彪形大汉也跟着笑。
女人笑了好一会才说道:“看你这服饰应该是异乡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告诉你吧,望春归是我们金跃国都城缅央最大的青楼,怎么样?没想到吧?”
胡盼儿听在耳朵里犹如五雷轰顶,顿时站立不稳,一下子退后两步坐到床上。
没想到呼和巴日这样狠毒,竟然将自己卖到了青楼,看来乌兰日娃早就与他商量好了,难怪他能冒着杀头的风险带自己出逃,原来早就沽了高价,将自己卖了两万两银子!真是把商人无利不起早的本性展示得淋漓尽致。
最傻的是自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惦记着人家的好呢。
胡盼儿又惊又惧,知道这些人的手段,想要逃脱是千难万难。胡盼儿快速地思忖了一下,哀求和反抗对自己毫无益处,这女人是专门调教人的,会有百般的手段对待自己,得想个周全的法子安抚住她,先保住自己的清白再谋后路。
想到此她稳稳心绪,缓缓站起身重新施礼,“请问姐姐如何称呼?”
老鸨见胡盼儿既没哭闹也没反抗更没怒骂,而是一脸淡定对询问自己的名字,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当了十年、十年老鸨,从没见过被卖到青楼的女孩子有如此反应的。她按耐住心里的惊异答道:“我嘛,叫花枝俏,不过叫我这名字的人少之又少,姑娘们都唤我妈妈。”说到这儿她仔细留意胡盼儿的表情,好奇这女孩如此镇定,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胡盼儿笑了一下,屋子里的三人都是一愣,这笑容实在太美,倾国倾城这个词立刻有了具象化的模板。
花枝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看来这两万两银子不消时日便会千倍百倍地赚回来。
胡盼儿轻声道:“妈妈,我能否与您单独说几句话?”
花枝俏打量了一下胡盼儿娇小的身形,心道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示意门口那两个打手出去。
胡盼儿慢慢走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转过头来对花俏枝说道:“妈妈,与您说实话,我是琛水国人,并非木乍国人,在出嫁到延火国的时候被强人掳走,卖到这里。我身份特殊,恕我不能据实相告。不过您放心,如果我的家人知道我在这里,不管花多少钱,定会将我赎回去的。”
花枝俏听到这里忽地一声冷笑,“胡娘子,我这可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不能只凭你一句话便深信不疑,傻傻地等着你家人来赎你!我现在想做的,是如何尽快将那两万两银子赚回来,不然我没办法和东家交待!”
胡盼儿笑了,“这个好办,妈妈,只要您听我的,我保证在家里人来赎我之前将钱给您赚回来,而且这些钱都归您,家里人赎我的钱另算。”
花枝俏快速地判断着女孩子话里的真假,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果然,就听胡盼儿接着说道:“只是妈妈要答应我不露面、不卖身子。”
花枝俏刚要发怒,胡盼儿又说道:“妈妈只需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如果妈妈不信,您可以尝试一下,又不损失什么,您为何不试一试呢?”
花枝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姑娘,你的美貌才是你的招牌,如果不卖身,你何时能将这两万两给我赚回来呀?就凭你这小嘴叭叭这么一说钱便来了?呵呵,我可不信。”
胡盼儿没有理会花枝俏的嘲讽,思忖了一下,提议:“这样吧,妈妈,我的琴棋书画都会一点,我可以用其中两项来给您赚钱,一个是书法,第二个是琴艺。您可以先听我弹奏一曲,看看可还称心。”说着让花枝俏派人取个古筝来。
不多时古筝取来,放到琴桌上,胡盼儿坐在古筝前,拨了一下,划出一串音符,然后双手放在琴上,静了片刻,忽然开始弹奏,只见那双玉手上下翻飞,看的人眼花缭乱,曲调激昂铿锵,与平日听到的曲子完全不同。
不多时,曲调变得舒缓柔婉,前奏过后胡盼儿忽然开口唱道:“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一声声,如泣如诉如悲啼。叹的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一声声,如颂如歌如赞礼。赞的是,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知音》)
一曲终了,花枝俏和两个男人听得如痴如醉,没想到女孩子的歌喉如此优美。
再细看女孩子,衣着素净,没戴任何首饰,却散发着别样的神韵,令花枝俏又喜又叹:小娘子容貌绝俗、才艺俱佳,真是当的绝佳材料啊。凭她的姿色和才艺,望春归自此又上升了几个档次,知名度会飙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财源滚滚自不必说。
此时的胡盼儿就是砧板上的肉,任凭自己宰割。花枝俏并不担心她敢耍花招,反而生出了浓重的好奇心,迫切地想看她下一步想如何行事。
胡盼儿见花枝俏神色缓和,知道她被自己打动了,便将赚钱的方法说给她听,然后又要来纸笔,将需要的东西写在一张单子上交给她。
花枝俏看到字迹便是一愣,这字体她从未见过,只觉得说不出的曼妙,看来胡盼儿所说的靠书法赚钱也不是虚言,惊喜之余又有了一丝期待。
可是胡盼儿写下来的东西需要花费不少钱财,花枝俏有些犹豫,自己己经花了两万两银子出去,看这上边的东西,有些听都没听过,还需要定做,何况胡盼儿还需要衣服首饰脂粉什么的,所以她站在那好一番思量。
胡盼儿见花枝俏拿着纸皱眉,知道她不想再花钱。看来需要想办法让她安心,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努力做前期准备。
胡盼儿思忖过后,自怀里掏出鱼型玉佩递到花枝俏面前,“妈妈,这玉佩是我家人传给我的,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将它放在您那保存,如今的花费您先垫着,我会慢慢赚回来的。将来您若是觉得我做的您还满意,您就将这玉佩还给我。只求妈妈一定要将它妥善收藏好,千万不要将它遗失或是典当了。”
玉佩通透细腻、形状独特,花枝俏知道它定非凡品。
胡盼儿的出众的行貌举止和异于常人的琴技书法令花枝俏认定她一定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担心未来会惹来麻烦。
忽然想到东家的身份,立刻暗笑自己为何突然胆小了起来,即使有了麻烦也会有人给自己撑腰,自己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胡盼儿拿出家传的玉佩放在自己这儿,说明她诚意满满,花枝俏心里很满意,站起身对胡盼儿说道:“请问胡娘子今年青春几何?你对外是否起个其他的名字呢,还是用本名?”
胡盼儿思忖了一下便道:“小女今年十五岁,名字嘛,就叫君爱莲吧。”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君子爱莲、君须爱莲。这个独特的名字让花枝俏赞赏有加。
胡盼儿起这艺名只是想给阿伽善做个暗示,只要他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联想到自己的。
可是转而又有些伤怀,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远在延火国的阿伽善如何会知道他的太子妃如今身处金跃国的青楼呢?
花枝俏喊来一个十二三岁、名叫小晴的丫鬟,让她伺候胡盼儿起居,然后便走了。
莲花小剧场
莫日根:阿伽善,你这布包头选的颜色不对啊?
阿伽善知道他憋着坏,冷冷地问他:怎么不对了?
莫日根摸着下巴假装端详他,喃喃道:怎么看着有点发绿呀?
阿伽善咬着牙问他:因为什么发绿?还不是因为你?你还好意思阴阳我?
莫日根这才发觉自己搬石头砸脚了,忽然惊讶地朝阿伽善身后一指:盼儿来了!
阿伽善转头一瞧,根本没有盼儿的影子,再回头,发现莫日根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