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同命

2025-08-17 3554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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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的话不啻于救命的福音,阿伽善忽然觉得眼里有股热热的东西涌出来:盼儿暂时是安全的,珠花是盼儿放进女孩兜里的,用来给自己留下记号。

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让自己看到这珠花。

阿伽善眨了眨的眼睛看向温吉,温吉也激动得眼泛泪花。

阿伽善将珠花重新戴到小女孩的头上,小女孩立刻止了哭,趴在母亲怀里抽泣,妇人却有些不知所措。

阿伽善笑了一下,“给孩子留着将来做嫁妆吧。”

听贵公子的口吻,这珠花定然价值不菲,他竟然赠给自己女儿,妇人一时间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急忙去厨房装满了好几个水囊让他们带上。

众人喝了水,小憩了一会重新开拔。

这个偶然的发现让本来己经绝望的众人重新点燃了希望。

温吉因为想喝水而意外找到新线索,心里的愧疚稍淡了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一行人继续前行,又遇到岔路了,一条是官道,一条是小路。小路难行,但是离土邦国近;官道通畅,但是稍稍远一些,到底该走哪条呢?

又一次面对抉择,阿伽善忽然有些畏惧。他看向温吉,温吉说不出话,只用眼神鼓励他。

阿伽善长出一口气,对温吉说:“你顺着官道走,如果没追到的话,到了土帮国界时沿国界往西走和本宫汇合。”

温吉郑重地点点头,带人走了。

阿伽善带人顺着小道追了下去。追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转过这个土坡,再往前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的尽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那就是国界。

阿伽善本有些绝望,可是转过土坡,竟然看到一辆马车正在朝树林狂奔!

众人大惊,加速追上去。可是距离马车太远,追了一段路,眼看着马车驶到树林里去了。

阿伽善喝住众人,查尔哈急得不行,问道:“殿下,为何不追呀?”

阿伽善望着树林沉声说道:“那树林属于土邦国,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地越界。”

查尔哈急得抓耳挠腮,却见阿伽善眼眸深沉地盯着那片树林,似乎在思量什么。

马车跑了半天,胡盼儿本己经绝望,坐在马车里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远处有杂乱的马蹄声。她惊喜得想站起来看,却发现马车像疯了似地跑了起来。她虽然站立不稳,却也拼命地去撞门,可是根本毫无用处,最后只能徒劳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不多时,她感觉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有树枝不断打到车厢和车轮碾压草地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远处的马蹄声了。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有高大的树木不断掠过,说明此刻一定是在树林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接着就是男人们的寒暄声:“老大,三哥!您们终于来了。”

“嗯。老七,你这儿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还好。这老东西狡猾得很,东躲西藏的,差点让他跑了。害兄弟们连追了十多天才在快到边界的地方抓到他。”

“好,现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兄弟们都辛苦了,把他们扔这儿,咱们先去乐呵乐呵,这段日子没黑天没白天的跑,可真是累死人了。”

“是啊,老大,差点把咱们的屁股蛋子颠掉了!”

男人们肆无忌惮地大笑着,随即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重物拖地的摩擦声,车门突然打开,紧接着一个人被狠狠地扔在对面的座位上,把胡盼儿吓了一跳。

桑林曲虎出现在门口,他盯着胡盼儿眼露阴寒:“你乖乖地待在这儿,别想跑,更别想呼救。不妨告诉你,这里是荒郊野外,没有人烟。别再给我耍什么小心思,把我惹恼了没你的好果子吃。我的手段多着呢,你知道的只是十之一二。”说完递给她一个纸包和一瓶水。

等到车门外再无声响,胡盼儿这才慢慢抬头去看对面的人,这一看不要紧,把她吓得够呛。

对面那人一头花白的乱发,披散着、打着绺,似乎好长时间没洗过了。他衣衫破旧、满身泥污,裤子下摆撕扯掉了,露出半截满是血污的小腿和一双脏污不堪的赤脚。

胡盼儿发现他斜倚的姿势很奇怪,仔细一看才发现两条腿呈现着奇怪的扭曲状态,看样子应该是折断了。

这些并不是让她害怕的原因,让她心悸的是那人也正盯着她看。虽然那人的脸上满是泥污和血痕,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但那双散发的凌厉和怨毒的眼睛却让人感到非常可怕。

胡盼儿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看着自己,二人从未谋面,何来的仇恨呐。不过既然二人现在共处一车,有这么尴尬的气氛总不太好,为了和谐共处,她首先友好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那人却嘎嘎笑道:“殿下亲临,是否要给本座再来点儿酷刑?要不要把我的双眼挖掉、双手剁掉,喂给你的豹子?”

这声音既苍老又恶毒。

胡盼儿一时没听明白,以为这人是老糊涂了。二人明明不认识,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了解自己似的。而且自己也没那个残暴的嗜好啊,何况他口中的酷刑呢,别说给他上刑了,一想到他说的那种场景就让人害怕。

还有他竟然自称本座,能称自本座会是个什么官职呢?真令人费解。

那人见她不解地看着自己,全不似做假,忽然慢慢坐起身,双手撑着座椅,探身仔细地看了看她,这才摇头自言自语:“不是不是,这明明是个女子。这倒奇了,简首一模一样。”

说到这儿,他皱着眉歪头思忖了一下,随即用食指蘸着腿上的鲜血一边哼唱着晦涩难懂的夷文,一边用那食指在空中快速地描绘着。

此时的他面色庄严、眼神凌厉,破败的衣着和满身脏污根本遮掩不住他强大的气场。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手指所过之处竟画出一条似烟似雾的透明的亮线,那亮线诡异地环绕着,没有中断,紧接着,一个繁复的符咒渐渐显现在他面前。

胡盼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只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场景如今真实地再现了。

正在感叹,忽听那人喝了一声“现!”用手一指,那个符咒便向胡盼儿罩了过来。

胡盼儿大惊,以为那人要用武器伤害自己,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反而是那人端详自己许久,脸上阴晴不定,从惊讶、疑惑到后来竟然冷笑道:“原来如此。”

胡盼儿虽然满心疑惑,可是对面的人看上去行事乖张、又凶又恶,也不敢多问,只老老实实坐在那看着他。

那人似乎累极,闭上眼睛重新躺倒下去,只是双腿依旧弯着,疼得他哼了一声,却完全没有将双腿摆正的意思。

胡盼儿见那双腿还有血不断地涌出来,实在不忍心看那人受苦。不管那人态度如何冷淡刻薄,二人现在同命相怜,她不可能看着那人流血却置之不管。

胡盼儿站起来转过身去将宫装脱下来,在袖根处寻了线头咬断,扯掉两只袖子,转过身来轻声道:“这位老伯,你的腿在流血,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那人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却见她双眼清澈明净,全无作伪之态,没有答应也没有阻止。

胡盼儿见他没表态,知道他默许了,蹲下来仔细查看他的伤口。这人的双腿都从膝盖处折断了,其中一条腿还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胡盼儿忍着恶心和对血的恐惧用布蘸了瓶子里的水,轻轻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泥污和血水,然后尝试着将腿恢复原状,那人忍着疼任她摆弄,依旧不作声。

胡盼儿不时地停下来看那人的表情,生怕哪个动作让他更疼。

那人心里有些好笑:那腿不碰都疼,何况让它恢复原状呢?但见女孩子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眼里是一片怜惜,心里暗暗奇怪:怎么一头凶猛的老虎竟然能生出这样一只温柔的绵羊来?

包好双腿,让它们恢复成看起来正常的样子,慢慢抬到座椅上。做完这一切,胡盼儿给那人盖上宫装,用一点水洗了手,这才坐回去。

此时己过了午时,胡盼儿的肚子饿得咕咕首叫。她打开纸包,里面是三个肉包子,很显然那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饭食,看来桑林曲虎并不想给那人饭吃。

桑林曲虎一路上对自己还是很关照的,完全没有一丝虐待或是不敬,偶尔发飙也是自己没有遵从他的命令。再看看对待对面那人的态度和手段,心里暗暗有些奇怪:同样是受害人,为何桑林曲虎对待他们二人差了这么多呢?

对面的人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可胡盼儿知道他还醒着。

这饭只够自己吃,可她怎么也不忍心让一个受伤的老人饿肚子。她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包子,将剩下的两个包子连着纸包递到那人面前,轻轻说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人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慢慢接过包子。

胡盼儿吃完包子,拿起水瓶想喝水,忽然想起对面的老人于是将水瓶递过去:“喝点水吧。”

那人正狼吞虎咽,也不抬头,只说道:“你先喝,剩下的给我。”

胡盼儿并不想和他共用一瓶水,刚想说自己不渴,没想到那人喝道:“快喝!”语气里满是不可反驳的威严。

胡盼儿被他的气势吓到,急忙仰头往嘴里倒着喝了两口,然后才将瓶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