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镇的绿光,
转眼就变成了席卷整个华北日军的滔天巨浪。
消息的传播速度,比电报还快。
那些从河源镇轮换、休假、或是路过的士兵,把这个故事带到了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河源镇闹鬼了!”
“不是鬼,是支那人的新病毒!碰一下就会发光!”
“我亲眼见的!水是绿的,饭是绿的,连撒尿都是绿的!”
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恐怖。
一时间,从太原到石家庄,再到保定,所有日军据点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慌。
士兵们不再相信后勤送来的任何食物。
每一袋面粉都要被戳开,拿到暗处检查。
每一桶水,都要用手电照上半天,然后关掉,死死盯着看会不会发光。
各个部队的指挥官,被这些神神叨叨的士兵折腾得焦头烂额。
阳泉,一个日军联队指挥部。
“八嘎!你们是帝国的勇士,还是被鬼故事吓破胆的懦夫!”
联队长一脚踹翻了一个正在检查饭团的士兵。
“再有谁敢传播谣言,扰乱军心,就地枪决!”
可命令根本没用。
当天晚上,这个联队的两个哨兵,因为怀疑对方的水壶里“有东西”,在哨位上首接开了火。
一个当场死亡,一个重伤。
类似的事情,在各个占领区,每天都在上演。
日军的后勤系统,几乎陷入半瘫痪。
士气,更是跌到了谷底。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筱冢义男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来自各个部队的紧急报告。
内容大同小异。
全是关于那种“发光病毒”的。
“宫本君,你看看!这才几天?整个方面军都快疯了!”
筱冢义男把一沓报告狠狠摔在地上。
“必须想个办法!立刻!马上!”
宫本武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肯定是那个赵北的鬼把戏。
一种杀不了人,却能诛心的手段。
恶毒,且有效。
他可以不在乎,可他手下的将军、联队长、士兵们,不能不在乎。
这种自下而上的恐慌,比八路军的一次大规模进攻,还要致命。
“司令官阁下。”
宫本武藏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下令吧。”
“下什么令?”筱冢义男没好气地问。
“启动最高级别的防疫预案。”宫本武藏的声音很平静。
“命令所有部队,对水源、食物、营房,进行全面消毒。从太原调集所有防疫部队,分赴各占领区,进行技术指导。”
筱冢义男愣住了。
“消毒?我们连那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消毒?”
“不需要知道。”宫本武藏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寒意。
“我们需要让士兵们看到,帝国正在行动,正在解决问题。”
“这和病毒无关,和人心有关。”
筱冢义男沉默了。
他明白了宫本武藏的意思。
这是一场被逼着演给自家士兵看的大戏。
无论有没有用,都必须演下去。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命令很快下达。
一场声势浩大的“消毒运动”,在整个华北占领区展开。
无数的人力物力,被投入到这场毫无意义的行动中。
日军原定的许多军事行动,包括为“樱花落”计划做的前期准备,都被迫延缓,甚至搁置。
宫本武藏,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动。
他被那个看不见的对手,牵着鼻子,跳进了一个对方挖好的坑里。
……
新一团,赵家峪。
赵北的指挥部里,电台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
一份份截获的日军内部电文,被翻译出来,摆在了桌上。
“报告政委,日军阳泉守备队,内部火并,一死一伤。”
“报告,日军正定机场,因怀疑水源污染,拒绝接收空运补给。”
“报告,太原第一军司令部下达最高指令,要求所有部队进行防疫消毒……”
李云龙凑在旁边,听得眉开眼笑。
“他娘的,老赵,你这一锅土豆汤,比老子一个团的兵都厉害!”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搓着手。
“这帮狗日的,自己把自己给玩残了!”
赵北没有笑。
他拿起桌上那一沓厚厚的电文,又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那是对山本一木的审讯记录。
“老李,备马。”
赵北把两份文件整理好,放进公文包。
“去哪?”李云龙问。
“旅部。”
赵北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时机到了。”
……
旅部。
旅长正对着地图,一筹莫展。
参谋长在一旁,也是一脸凝重。
“这个李云龙,又在搞什么名堂?”旅长放下手里的铅笔,揉了揉太阳穴。
“刚打完李家坡,又全歼了山本特工队,现在又上报说,鬼子要搞什么细菌战,要让整个华北颗粒无收?”
参谋长苦笑着摇头。
“听着是有点邪乎。山本一木的口供,也只是孤证。这事……不好办啊。”
就在这时,警卫员在门口报告。
“报告首长,新一团政委赵北求见。”
“让他进来。”旅长头也没抬。
赵北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旅长,参谋长。”
旅长抬眼看了他一下。
“你小子,来得正好。你们团长上报的那个‘樱花落’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证据呢?”
赵北没有说话,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山本一木的口供,放在桌上。
旅长拿起来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这个?一个俘虏的疯话?”
赵北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另一沓文件,放在桌上。
“旅长,这是我们技术部门,最近三天截获并破译的,日军华北方面军内部的往来电文。”
旅长狐疑地拿起那沓电文。
参谋长也凑了过来。
两人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精彩。
从起初的困惑,到震惊,再到最后,变成了无法掩饰的骇然。
“‘发光病毒’?”
“水源污染,大规模恐慌?”
“启动最高级别防疫预案?”
旅长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赵北。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北平静地回答。
“山本一木说,鬼子要用看不见的病毒,毁掉我们的粮食。”
“我相信他。可我知道,您不会信,总部也不会信。”
“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个看得见的‘病毒’。”
旅长和参谋长,彻底愣住了。
他们看着桌上山本一木的口供,又看了看那沓日军自己发布的、充满恐慌的内部电文。
两份“证据”,完美地形成了闭环。
一个惊人的、恶毒的计划。
一个更加恶毒,更加匪夷所思的应对。
旅长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拿起电话,手都有些抖。
“给我接总部!马上!”
电话很快接通。
旅长用最快的语速,将所有情况进行了汇报。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一个威严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
“立刻将所有文件,以最高等级上报。”
“命令,以新一团的经验为蓝本,在所有根据地,立刻启动‘反细菌战防御体系’的建设!”
“命令,所有部队,立刻清查水源,建立粮食战略储备!秋收之前,必须完成!”
“这是死命令!”
电话挂断。
旅长放下听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走到赵北面前,看着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嘉奖的词语,都显得那么苍白。
最后,他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赵北的肩膀,感慨万千。
“你小子……”
“愣是逼着鬼子自己承认自己遭了瘟。”
“这仗打的,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