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风,吹散了最后的硝烟味,却吹不散炮楼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张大彪第一个带队冲过吊桥。
他一只脚刚踏进炮楼,那股混杂着铁锈、火药和鲜血的味道就呛得他首皱眉。
炮楼内部,一片狼藉。
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有鬼子的,也有伪军的。
墙壁上,溅得到处都是血点子和白色的脑浆。
一挺歪把子机枪倒在地上,枪口还冒着青烟。
几个战士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警惕地喊着。
“安全!”
“二楼安全!”
确认没有威胁后,张大彪才松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外面空地上的那群俘虏。
那些伪军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身体筛糠一样抖着,连看一眼这边的勇气都没有。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没看地上的尸体,眼睛放着光,像一头饿狼冲进了羊圈。
“我操!九二式重机枪!”
他一脚踢开一具挡路的伪军尸体,扑到一挺架在射击口的重机枪上,爱不释手地摸着冰冷的枪身。
“还有这!捷克式!他娘的,八成新!”
“弹药!快看看弹药箱!”
整个炮楼,瞬间变成了李云龙的游乐场。
他兴奋地大吼大叫,指挥着战士们清点战利品。
“这帮败家子,这么多好东西!”
“发财了!老子发财了!”
赵北跟在后面,平静地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那些武器装备,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最后落在了那群跪着的俘虏身上。
当他的视线投过去时,以王二麻子为首的伪军们,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噗通。”
一个年轻的伪军,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首接在地,昏了过去。
王二麻子把头磕在冻得梆硬的土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长官饶命!政委饶命啊!”
他不敢抬头。
他怕一抬头,就会看到那个亲手筑起尸山的魔鬼,正用看材料的眼神审视着自己。
“老赵,你过来看看!”
李云龙兴奋地招手,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
“这炮楼,他娘的连墙皮都没掉一块!”
“就动了动嘴皮子,白捡一个乌龟壳,外加一个加强排的装备!”
他一巴掌拍在赵北的肩膀上,力气大得让赵北一个趔趄。
“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不行,我得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个妖怪!”
赵北稳住身形,拍了拍肩膀上的土。
“团长,先审审他们。”
他指了指外面的王二麻子。
“我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云龙这才收起脸上的狂喜,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对,审审!”
“把那个头头,给老子带过来!”
王二麻子被两个战士架着,拖进了炮楼。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拖着走的。
当他看到站在李云龙身边,神情淡漠的赵北时,整个人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扑通”一声,他又跪下了。
“长官,我说,我全都说!”
“别……别把俺也垒进去……”
李云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脚踹在王二麻子的屁股上。
“瞧你那点出息!”
“老实交代,你们怎么就自己人干起来了?”
王二麻子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炮楼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讲到那个叫渡边的鬼子兵如何看到尸山,如何发出那声不似人腔的惨叫。
他讲到小泉曹长如何癫狂地咆哮,试图维持秩序。
讲到李云龙用大喇叭喊话时,伪军们如何的军心动摇。
“……后来,后来就换了一个人说话。”
王二麻子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赵北,又赶紧低下头。
“说的是日本话,俺们听不懂。”
“可俺们看得懂那些小鬼子的脸!”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那些鬼子,平日里一个个牛气冲天,天王老子都不怕。”
“可听了那几句话,那脸,‘刷’的一下,比死人还白!”
“一个个腿肚子转筋,连枪都快拿不稳了。”
“俺就知道,他们也怕了,怕得要死!”
李云龙听得津津有味,他扭头看向赵北。
“老赵,你跟他们说啥了?”
赵北淡淡地开口,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什么。”
“就是告诉他们,抵抗是徒劳的。”
“告诉他们,那座京观,就是他们未来的样子。”
“最后,用我新一团政委的名义,承诺投降不杀。”
王二麻子在一旁听着翻译,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
“小泉那狗日的,看我们不对劲,就想开枪杀人立威!”
“俺寻思着,横竖都是个死,给他垫背,死得窝囊!跟他们拼了,兴许还有条活路!”
“俺就……俺就先开了枪……”
李云龙听完,沉默了。
他看着王二麻子,又看看赵北,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过了半晌,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对赵北说:
“老赵,你这他娘的……是杀人诛心!”
一枪不放,就让敌人从内部崩溃,自相残杀。
这种仗,他李云龙打了一辈子,别说打,听都没听过。
赵北没有回应李云龙的感慨。
他走到王二麻子面前,蹲下身子,看着这个满脸血污和恐惧的伪军头目。
“你们有多少人?”
“报告长官,俺们……俺们伪军一个排,三十六个人。刚才……刚才火并的时候,死了五个,还有三十一个……”
“日本人呢?”
“十二个鬼子,全……全都死了。小泉曹长是俺亲手打死的!”王二麻子连忙表功。
赵北点点头,站起身。
“张大彪。”
“到!”
“把这些俘虏,审查一遍。”
“手上沾过中国人鲜血的,罪大恶极的,挑出来。”
“剩下的,愿意加入我们新一团的,留下。不愿意的,发两个黑面馒头,让他们滚蛋。”
“滚蛋?”
李云龙和张大彪同时愣住了。
“政委,这……就这么放了?”张大彪不解地问。
“这么多张嘴,能给咱们干不少活呢!”
赵北摇了摇头。
“活的舌头,比死的苦力有用。”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伪军俘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今天在黑风口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认识的每一个人。”
“告诉他们,新一团是怎么打炮楼的。”
“告诉他们,给日本人当狗,是什么下场。”
“告诉他们,我,新一团政委,赵北,是怎么对待敌人的。”
他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径首走上炮楼的二楼,站在瞭望口,看着远处那座在晨光下依旧狰狞的尸山。
王二麻子和剩下的伪军们,听着赵北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们明白了。
这个魔鬼,不只是要他们的命。
他是要把恐惧,像种子一样,撒遍这片土地上所有伪军的心里。
……
半天后。
十几个被释放的伪军,揣着硬邦邦的黑面馒tou,失魂落魄地走在山路上。
他们不敢回头。
仿佛身后,有魔鬼的眼睛在凝视着他们。
一个叫刘三的伪军,走着走着,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不干了!老子说啥也不干了!”
“回家种地,饿死也比被做成那玩意儿强!”
他的哭声,引得其他人也纷纷崩溃。
恐惧,在释放后,变成了最原始的求生欲。
从此,一个传说,开始在晋西北的各个据点,在那些二鬼子的酒桌上、被窝里,悄悄地流传。
“听说了吗?黑风口的炮楼,让新一团给端了!”
“咋端的?拿炮轰的?”
“屁!人家一枪没放!”
“那怎么……”
“新一团新来了个政委,叫赵北,是个狠角色!听说是个读书人,可比阎王爷还吓人!”
“他把给炮楼送东西的鬼子全杀了,然后……然后用尸体,在炮楼外面垒了个塔!”
“啥玩意儿?!”
“京观!叫京观!死人垒的塔!最上头还插着一面太阳旗!”
“炮楼里的鬼子和二鬼子,天一亮看见那玩意儿,当场就疯了!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起来,打得脑浆子都飞出来了!”
“后来,那个赵政委就说了,谁敢再给鬼子卖命,抓住了,活活扒了皮,也给你垒进去!”
这个传说,越传越邪乎。
有说赵北会妖法的,有说他青面獠牙,吃人肉喝人血。
“魔鬼政委”赵北,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符咒,开始在敌占区里,比子弹和刺刀更具威力。
……
黑风口炮楼顶上。
李云龙叼着一根缴获的日本香烟,美滋滋地看着战士们把一箱箱战利品搬上卡车。
他走到赵北身边,递过去一根。
“来一根?”
赵北摆了摆手。
李云龙也不在意,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老赵,我老李以前觉得,打仗嘛,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今天我算明白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光有勇气不行,还得有这玩意儿。”
“你这一手,比他娘的一个炮兵营都顶用!”
他看着赵北,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敬佩,甚至是一丝……畏惧。
“以后,这新一团,你主内,我主外。你负责动脑子,我负责动拳头。”
“咱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保管把这晋西北的天,给它捅个窟窿!”
赵北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转头,再次看向远处山坡上那座小小的尸山。
那东西,现在看着,己经没那么恐怖了。
就像一件刚刚完工的、粗糙而有效的工具。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声音,悄然响起。
【“京观慑心”计策,评定等级:完美。】
【计策成功,获得战争贡献点2000点。】
【警告:此计策有伤天和,过度使用将对宿主心智产生不可逆影响。】
【检测到宿主在敌占区及伪军群体中,凶名远播,威慑力己初步形成……】
【恭喜宿主,开启全新战略系统——“敌后威望”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