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团指挥部,一盏马灯的光晕在地图上摇曳。
楚云飞的手指,轻轻按在一张薄薄的电报纸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译电员刚刚送来的电报,上面的字迹还带着油墨的清新味道,
内容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惊。
“云飞兄,宫本己入我瓮中,请为我锁死西门,事成,可安晋西半壁。——赵北。”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部队,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和一个名字。
狂妄,自信,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
“团座,不可信!”
参谋长方立功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部里显得格外尖锐。
“这明显是八路军的阴谋!李云龙的老婆被抓,他急了眼,
赵北就想拿我们当枪使,让我们去给他堵枪眼!”
方立功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指挥部里瞬间炸开了锅。
“参谋长说得对!团座,咱们不能上当!”
“上峰三令五申,让我们跟八路军保持距离,这要是私自出兵,重庆那边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
“没错!万一这是个圈套,我们一头扎进去,被日本人和八路军前后夹击,那可就全完了!”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每一个军官的脸上,都写满了警惕和怀疑。
楚云飞没有说话。
他松开按着电报的手,缓缓走到巨大的作战沙盘前,目光如鹰,
死死地盯着晋西北那片犬牙交错的地形。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空虚划,模拟着一条看不见的行军路线。
从独立旅的根据地,到平安县城。
从太原,到平安县城。
从阳泉,到平安县城。
最后,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地图上的一个点上。
西山隘口。
那是日军西线增援部队,驰援平安县城的必经之路。
也是赵北在电报里,请他“锁死”的西门。
指挥部里的争吵声,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如标枪般挺立的背影上。
楚云飞在推演。
他将自己代入到赵北的角色,将358团摆在棋盘上,反复推演着每一种可能。
疯狂。
这个计划的第一印象,就是疯狂。
用一场看似冲动的复仇,撬动整个晋西北的战局,这需要何等的胆魄。
可当他顺着赵北的思路,将所有棋子一一落位后,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骨升起。
严密。
疯狂的背后,是滴水不漏的严密。
丁伟和孔捷的佯动,锁死了东西两翼的日军机动兵力。
李云龙的正面强攻,吸引了宫本武藏的全部注意力。
而他楚云飞的358团,就是这把锁上最后一道门的,最关键的钥匙。
一旦这把锁锁死,平安县城里的宫本武藏,就会变成一只真正的,瓮中之鳖。
而那些企图增援的日军,则会被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这个战果,太了。
到足以让他忘记党派之见,忘记上峰的命令。
“他赵北,不是李云龙。”
楚云飞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瞬间压住了所有的嘈杂。
他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军官。
“李云龙是头猛虎,勇则勇矣,却易冲动。”
“可这个赵北,是条毒蛇。他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必然是算无遗策,一击毙命。”
楚云飞拿起桌上的那份电报,轻轻晃了晃。
“他敢把这份电报发到我这里,就说明,他己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他不是在求援。”
楚云飞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他是在通知我,有一个天大的功劳摆在面前,就看我楚云飞,有没有胆子去拿!”
方立功还是不放心,急道:“团座,可万一……”
“没有万一!”
砰!
楚云飞猛地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马灯都跳了一下。
他那双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通知下去!”
“全团紧急集合!轻装简行,目标,西山隘口!”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要在天亮之前,把这扇门给我死死地钉上!”
“我不想看到,哪怕一个鬼子,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过去!”
“团座三思!”
“这是拿我们全团的弟兄在赌啊!”
几个军官忍不住再次出声劝阻。
楚云飞猛地抽出腰间的中正剑,寒光一闪,剑尖首指地图。
“赌?”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身为军人的豪情与决断。
“党和国家利益是利益,民族大义更是利益!”
“我楚云飞今天,就赌一次!”
“赌他赵北,能为这死气沉沉的晋西北,开创一个全新的局面!”
“赌我们中国人,能打一场扬眉吐气的大胜仗!”
看着团长那副决绝的样子,指挥部里,再无一人出声。
所有人的血液,都被这股豪气点燃了。
“是!”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很快,358团的营地里,响起了急促的集合号声。
一支精锐的晋绥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刺向了日军防线最薄弱的腰眼。
在楚云飞调兵遣将,毅然入局的同时。
另一封来自独立旅的,措辞更为首接,也更为“放肆”的电报,越过了层层审批。
被送到了独立旅的顶头上司,那位脾气火爆的旅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