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的喧嚣,沸腾到了顶点。
李云龙一脚踩在长凳上,高举着酒碗,
那张黑脸在篝火的映照下,红得像一块烙铁。
“弟兄们!喝!”
他的吼声,淹没在更响亮的叫好声和碗筷碰撞声里。
没人注意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挂着的一串大红灯笼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
紧接着,是第二串,第三串。
咔嚓。
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像是有人剪断了一根绷紧的弦。
妇女会院落门口,负责给电灯供电的总闸电线,被一把冰冷的铁钳,齐根剪断。
整个院子,连同周围几排屋子,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喧闹的唢呐声,戛然而止。
女人们的尖叫,撕裂了欢乐的气氛。
“怎么回事!”
“停电了?”
“他娘的!谁把电给弄停了!”
负责外围警戒的警卫连战士,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噗。
噗噗。
几声沉闷得像是有人在用力咳嗽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响起。
守在院门口的两个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温热的血,无声地浸湿了脚下的泥土。
几道黑色的影子,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魅,
端着加装了消音器的MP40冲锋枪,以一种非人的效率,
精确地清理着通往新房的所有障碍。
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猎物的神经。
每一个转角,每一次射击,都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
“敌袭!”
终于,一个负责内院警戒的班长,意识到了不对。
他刚张开嘴,吼出这两个字。
一颗九毫米子弹,就精准地钻进了他的喉咙,将他后半句话,永远地堵了回去。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从断电到清除掉所有明哨暗哨,仅仅用了不到二十秒。
井上雄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像一架精密的杀戮机器,冷静地打出一个手势。
砰!
一声巨响。
新房那扇贴着大红喜字的木门,被一脚踹得西分五裂。
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像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屋内的黑暗。
光柱的尽头,墙角。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正惊恐地缩在那里。
是杨秀芹,
她双手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张原本洋溢着幸福红晕的脸,
此刻一片煞白,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动手!”
井上雄用日语,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两个幽灵般的队员,立刻扑了上去。
一个人死死捂住杨秀芹的嘴,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一个人则用一团破布,粗暴地塞进她的嘴里,然后用绳子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整个行动,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
他们对待这个新娘,就像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撤!”
井上雄看了一眼被制服的“人质”,再次下令。
两个队员架起不断挣扎的杨秀芹,转身就往外冲。
从踹门到得手,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而此时,婚礼主会场那边,才终于反应过来。
“枪声!是枪声!”
“妇女会那边出事了!”
“警卫连!快!给老子过去!”
李云龙的咆哮,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震得整个村子都在颤抖。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抓起挂在墙上的驳壳枪,眼睛瞬间就红了。
密集的枪声,终于大作。
独立旅的战士们,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像潮水一样,朝着妇女会的方向涌去。
但,己经晚了。
井上雄的队伍,在撤退的路线上,扔出了几颗特制的烟雾弹。
嗤——
浓烈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区域笼罩。
追击的战士们,顿时失去了目标,只能徒劳地对着烟雾里胡乱开枪。
“他娘的!人呢!”
张大彪端着机枪,冲在最前面,气得哇哇大叫。
可烟雾散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那些黑色的鬼魅,连同那个穿着红嫁衣的身影,己经彻底消失在了后山的夜色里。
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比独立旅的战士还要熟悉。
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可以藏身的沟壑,都早己烂熟于心。
他们就像一群黑色的泥鳅,滑不留手,瞬间就钻进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只留下一个被彻底撕碎的,狼藉一片的婚礼现场。
和一股,足以将整个根据地点燃的,滔天怒火。
……
十几分钟后。
距离根据地几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里。
井上雄带着他的小队,停下了脚步。
他冷静地命令队员们散开警戒,然后从背囊里,取出了那部小巧的德制电台。
他熟练地架设好天线,戴上耳机,手指在电键上飞快地敲击着。
“滴……滴滴……滴滴滴……”
清脆的电码声,在寂静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道加密的电波,穿透夜空,飞向了远在太原的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一个队员,将还在剧烈挣扎的“杨秀芹”押了过来。
井上雄转过头,看着这个被俘的女人。
她身上的红嫁衣,在撤退的途中被划破了好几处,头发散乱,
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这正是宫本武藏阁下,最想看到的画面。
井上雄的嘴角,终于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丝冰冷而残忍的微笑。
他拿起送话器,用一种压抑着兴奋的,平稳的语调,对着电波的另一头,用日语轻声报告。
“樱花己到手。”
一切,都和宫本阁下的剧本,一模一样。
堪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