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绥军，358团团部。
一盏雪亮的汽灯，将作战室照得如同白昼。
楚云飞手指夹着一份电报，手腕却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
电报纸的边缘，己经被他指尖的力道，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方立功站在一旁，看着地图上那条从平定县开始，被划上了一道骇人红线的铁路，喉咙有些发干。
“团座，情报己经反复核实过了。”
“平汉线北段，从平定车站往北，八十公里的铁路线路、桥梁、涵洞，一夜之间，全完了。”
他说完，补充了一句。
“根据我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动手的是李云龙的独立团。”
楚云飞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将那份电报放在了桌上。
方立功看着自家团座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忍不住开口。
“团座，李云龙这次的动作，太快了，也太狠了。”
“一夜奔袭上百里，打了就走，不留一个活口。这……不像是土八路的作风。”
“不是作风变了。”
楚云飞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是他的腿，变了！”
他猛地走到地图前，手指从独立团的驻地杨村，狠狠地划到了一百多里外的平定县！
一道笔首的线！
“全员摩托化！他李云龙的独立团，己经不是靠两条腿走路的部队了！”
“他有车！而且数量绝对不少！”
方立功的瞳孔，猛地一缩。
摩托化！
这三个字，对他们这些正规军来说，都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李云龙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土八路，怎么可能？
“还不止！”
楚云飞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一份情报上，那是几天前，关于日军飞机失联的通报。
他将两份情报并排放在一起，像是在看一幅恐怖的拼图。
“你再看这个。”
“几天前，日军一架九七式侦察机在杨村附近失踪。”
“我当时以为是机械故障，现在看来，我错得离谱！”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
“方兄，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李云-龙，手里有防空炮！他有能力封锁他头顶上的天空！”
“轰！”
方立功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两份情报，冷汗，瞬间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摩托化急行军的能力！
82毫米重迫炮的攻坚能力！
再加上……封锁天空的防空能力！
这三个要素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这是一支来去如风，指哪打哪，甚至连空中侦察都无法奈何的……怪物！
“这……这绝不可能！”方立功的声音都在发颤，“就算他缴获了日军一个联队的装备，也不可能凑齐这样一套体系！”
“缴获？”
楚云飞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复杂味道。
他背着手，在地图前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的马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方兄，你还是没看明白。”
“这不是缴获，更不是走私。”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方立功。
“这是体系！”
“是成建制的，系统性的换装！”
“能提供如此完整、先进装备的，放眼全世界，有几个？”
他伸出一根手指。
“美国人？他们的武器，还没大批量运进中国。”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德国人？他们和日本是盟友，不可能。”
“苏联人？”
楚云飞自己就摇了摇头，推翻了这个猜测。
“制式不对。他手里的武器，有德式，有美式，甚至还有我们闻所未闻的型号，杂乱无章，却又异常有效！”
“这说明，在他背后，不是任何一个国家！”
说到这里，楚云飞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头皮发麻的结论。
“在李云龙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实力雄厚到了极点的神秘组织！”
“是这个组织，在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着武器和技术！”
“李云龙，己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们可以欣赏，可以略带俯视的草莽英雄了！”
“他现在……是这个神秘势力，摆在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个代言人！”
作战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方立功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被自家团座这个大胆而又逻辑严密的推论，彻底震撼了。
原来如此！
这才能解释通所有的一切！
楚云飞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地图上的杨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英雄相惜。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一种深深的忌惮，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
良久。
他重新恢复了镇定，那股属于国军精英将领的果决，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看着方立功，下达了一道命令。
“立功兄。”
“卑职在。”
“备上一份厚礼。”
楚云飞的语气，不容置疑。
“要最厚的！”
“你，再替我去一趟杨村。”
“这一次，我们不问来路，不谈立场。”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关于平汉路被毁的情报，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我们只跟他谈一笔生意！”
“告诉他，他手里的那些好东西，只要他肯卖，我们358团，有多少要多少！”
“价钱，随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