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被团长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
他两条腿筛糠似的抖着，话都说不利索。
“是……是买饼送的……那小哥说……是……是小礼品……”
“小礼品？”
李云龙松开手，没再理会几乎要下去的虎子。
他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桌上那把枪，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
“小……礼……品……”
他娘的，你管这个叫小礼品？！
这要是小礼品，那什么才算大礼？意大利炮吗？！
一股荒谬到极致的情绪，混杂着火山爆发般的狂喜，狠狠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不是没见过好枪。
中正步枪，汉阳造，三八大盖，捷克式，歪把子，毛瑟手枪……他都玩得滚瓜烂熟。
可没有一把，能和眼前这个铁疙瘩相提并论。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与此同时，独立团的前沿阵地上。
死寂，被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撕裂。
“俺的娘欸！”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正用粗糙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AK-47冰冷的枪身。
那动作，不像是在摸一把枪，倒像是在抚摸失散多年的亲人，又像是在触摸一件绝不能亵渎的圣物。
他旁边的战壕里，另一个年轻的战士，正反复地将弹匣卸下，又“咔哒”一声装上。
那清脆悦耳的机械咬合声，对他来说仿佛是天底下最动听的音乐。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脸上带着一种傻乎乎的、梦游般的笑容。
震撼，正在蔓延。
随着二十个油纸包被全部撕开，二十把崭新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步枪，出现在二十名突击队员的手中。
最初的茫然，迅速被一种无法抑制的狂喜所取代。
“快看！这玩意儿！”
“天哪，这是什么枪？比小鬼子的歪把子还带劲！”
“摸摸这铁，这木头……滑溜！一点毛刺都没有！”
压抑了许久的死寂被彻底点燃。
整个前沿阵地，瞬间从鬼门关前的刑场，变成了一个喧闹的集市。
有人兴奋地举起空枪，对着日军阵地的方向比划着，嘴里发出“突突突”的配音。
有人则干脆把枪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一撒手，这宝贝就会长翅膀飞了。
他们忘了这是战场，忘了头顶还在呼啸的流弹，忘了对面阵地上虎视眈眈的坂田联队。
他们只知道，自己手里多了一件神兵利器。
一件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神兵！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压过了所有的喧哗。
一营长张大彪涨红着脸，手里同样紧握着一把AK-47。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玩意的分量，也比任何人都先从狂喜中冷静下来。
“想把鬼子都招来吗？一个个都想死是不是！”
“全都给老子趴下！把枪藏好！”
营长的怒吼，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喧闹声戛然而止。
战士们如梦初醒，纷纷缩回战壕，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怀里的新枪，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狂热。
阵地，再次陷入了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和之前决死前的死寂，截然不同。
空气中，不再弥漫着绝望和悲壮。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厚重的情绪。
那是极致的狂喜沉淀之后，留下来的、令人窒息的震撼与敬畏。
所有拿到新枪的战士，都停止了多余的动作。
他们只是趴在战壕里，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神兵”，仿佛要把它每一个细节都刻进骨头里。
二十把枪。
不多不少，正好是他们突击队的人数。
这己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这简首就是……天意！
是上天派那个卖早点的神仙，来救他们新一团的命！
这个念头，同时在二十名战士的心中生根、发芽，然后疯狂滋长。
他们看着手里的枪，又抬起头，看看彼此眼中那如出一辙的狂热。
一种无言的信念，在他们之间飞速地传递、凝聚。
他们，是被上天选中的人。
地窖指挥部里。
李云龙缓缓地将那把AK-47放在弹药箱上。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那不是一把枪，而是一个睡着了的婴儿。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部下。
张大彪，还有几个营连长，全都死死地盯着那把枪，喉结上下滚动，连呼吸都忘了。
“都看明白了？”李云龙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张大彪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烙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团长……这……”
李云龙的目光，从那把枪上，缓缓移到了张大彪的脸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大彪，我问你，这是什么？”
“是……是枪。”
“不。”李云龙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不是枪。”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了点那冰冷的枪身。
“这是命！”
“是咱们突击队二十个兄弟的命！是咱们新一团一千多号人的命！”
“更是坂田那个老鬼子的命！”
话音刚落，地窖外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看！快看袋子里是啥！”
“俺的娘！这是……”
李云龙眉头一皱，正要发火，一个负责分发豆浆的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敞开的布袋，因为跑得太急，一进门就绊了一跤，整个人扑在地上。
“哗啦啦——”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布袋里的东西，全都倾泻而出，滚得满地都是。
那不是石头，也不是干粮。
那是一颗颗、一排排，通体由黄铜打造，弹头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子弹！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眼珠子，瞬间又瞪圆了。
滚落在地上的子弹，少说也有几百发！
那个战士顾不上爬起来，激动地指着地上的子弹，语无伦次地喊道：
“团长！买了豆浆的……买了豆浆的弟兄们，都分到了这个！”
“一共七袋！都……都是这个！”
七袋！
李云龙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一袋几百发，七袋……
那他娘的就是两千多发子弹！
两千多发！比他全团剩下那点家底加起来都多！
而且，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子弹的口径，和他桌上这把神兵的口径，一模一样！
李云龙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开始微微颤抖。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手抓饼送枪。
豆浆送子弹。
那个卖早点的，他不是神仙……
他娘的，他就是个军火库！一个会走路的、能变出神兵利器的军火库！
狂喜！
无与伦比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李云龙的理智！
他猛地一把抓起桌上的AK-47，另一只手抓起一把子弹，仰天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咆哮。
“传我命令！”
“突击队，全体集合！”
“他娘的坂田！老子这回不但要从你正面突围！”
“老子还要亲手，把你那个指挥部，给你剁碎了喂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