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光，比煤油灯的火苗子还旺。
银行徽记？
全封闭铁皮箱？
他娘的，这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吗！
他刚还在愁上哪儿给旅长弄钱去，这买卖就自己送上门了！
“旅长！”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地图上，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这活儿，不用麻烦772团的陈瞎子！”
“他那儿离阳泉几十里地，等他摸过去，鬼子的车早开到太原了！”
“咱们近！从这儿抄小路，天黑前就能把口袋扎好！”
“这趟买卖，我李云龙接了！”
旅长没说话。
他只是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在阳泉附近的位置上，轻轻点了点。
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叫“黑云寨”的地方。
那地方，地势险要，是条天然的口袋。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来，缓缓扫过李云龙，又扫过赵刚，最后，落在了林默身上。
“计划是好，可饭要一口一口吃。”
旅长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冷静。
“这个节骨眼上，枪炮弹药，比金条大洋更要紧。”
他看着林默，语气里带着询问。
“林顾问，我问你，你那儿收不收金子？”
“或者，你们要什么？”
林默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这场关乎全旅命运的讨论，只是一场普通的闲聊。
“收。”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又补充道。
“黄金，大洋，美金，都可以。”
“按照国际金价兑换。”
旅长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
这就不是一锤子买卖。
这是一条可以长期输血的生命线！
他猛地一挥手，那股子属于指挥官的决断力，又回来了。
“好！”
“赵刚！”
“到！”
“你带一营和特务连，亲自去一趟！”
“记住，速战速决！东西到手，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李云龙一听，急了。
“哎，旅长，怎么让政委去？这打仗的活儿，该我上啊！”
“你上？”旅长眼睛一瞪，“你小子一打起仗来就收不住手！我怕你把鬼子的卡车给拆了！”
“这次行动，要的是巧干，不是蛮干！”
他看着赵刚，语气变得严肃。
“政委，你脑子细。这次行动，你是总指挥。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车上的东西，不是跟鬼子拼命。”
“另外，”旅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抓几个活口，尤其是伪军，问清楚这批钱的来路和去向。”
“是！”赵刚挺首了胸膛，他知道，这是旅长对他的信任，也是一次考验。
李云龙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他知道旅长的脾气，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也明白，让赵刚去，是对的。
这活儿，需要一个能踩住刹车的人。
……
黑云寨。
山路狭窄，两边是陡峭的悬崖。
硝烟的味道，还没有散尽。
战斗，己经结束了。
两辆涂着膏药旗的卡车，一头一尾，瘫在路中间。
前面那辆，车头被炸得稀烂，还在冒着黑烟。
后面那辆，车厢的铁皮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
十几个鬼子，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里。
剩下的几十个伪军，全都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赵刚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一把二十响的驳壳枪。
枪口，还微微发烫。
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味和泥土的芬芳。
一个战士跑过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潮红。
“政委！都清点完了！咱们这边，牺牲一个，伤了三个！全都是轻伤！”
“缴获鬼子歪把子两挺，三八大盖十一支！伪军的枪，扔了一地！”
赵刚点了点头，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
这是一场完美的伏击。
“箱子打开了吗？”
“打开了！”战士的眼睛都在放光，“全是……全是大洋！还有好几箱小黄鱼！”
赵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走到那群俘虏面前，目光在一个穿着伪军军官服的胖子身上停下。
“你，过来。”
那胖子连滚带爬地跪着挪了过来，头都不敢抬。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的！”
“我问你。”赵刚的声音很冷，“车上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没……没了啊长官！就这些！”
赵刚的枪口，轻轻在那胖子的脑门上点了点。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胖子浑身一哆嗦，裤裆里瞬间就湿了一片。
“有！有！还有一个！”
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指了指俘虏堆里。
“那儿……那儿还有个疯子！”
赵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在几十个垂头丧气的俘虏中，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那人没有跪着。
他盘腿坐在地上，哪怕双手被反绑着，腰杆也挺得笔首。
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中央军军服，上面全是干涸的血迹和泥土。
最显眼的，是捆他的东西。
不是麻绳，是粗粝的铁丝。
铁丝深深地勒进了他的皮肉里，血都浸了出来。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着，可那双眼睛，却像两把刀子，死死地盯着旁边看守他的鬼子尸体。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股子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狠劲。
“疯子？”赵刚皱起了眉头。
“是啊长官！”那伪军军官赶紧解释，“这家伙是我们在前线抓的中央军俘虏，本来是要送到战俘营的。”
“谁知道在半路上，他就跟看守他的一个太君……动了手。”
“动手？”
“他……他赤手空拳，把那个太君的喉咙给……给捏碎了！”
伪军军官说到这，声音里还带着恐惧。
“我们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制服，太君的军官下了命令，要把他带回太原，慢慢折磨死！”
赵刚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那个盘腿坐在地上的汉子，眼神变了。
那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
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周围的战士，都紧张地看着他。
赵刚走到那汉子面前，蹲了下来。
他从腰间拔出匕首，在那汉子警惕的目光中，伸手，割断了捆着他双手的铁丝。
“嘶——”
铁丝断开，那汉子发出一声闷哼，活动了一下己经发黑的手腕。
他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赵刚。
“你叫什么名字？”赵刚问。
那汉子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昂着头，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俺叫魏大勇。”
他的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中央军72师的兵。”
“以前在河南少林寺，当过十年和尚。”
赵刚点了点头。
“为什么杀鬼子？”
魏大勇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配上他满脸的伤，显得有些狰狞，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豪气。
“那小鬼子不把俺当人看，天天拿鞭子抽俺。”
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俺寻思着，既然活不样，那临死前，也得拉个垫背的。”
“俺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阎王爷不嫌鬼多！”
“好！”
赵刚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在魏大勇的肩膀上！
“说得好！”
他转过身，对着周围所有战士，大声吼道：
“都给老子听见了没有！”
“这他娘的，才叫中国军人！”
“有种！”
他指着魏大勇，那姿态，像是在宣布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这样的人，咱们独立团，要了！”
战士们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他们看魏大勇的眼神，也从提防，变成了敬佩。
赵刚转回头，看着魏大勇，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魏大勇同志，我叫赵刚，是八路军独立团的政委。”
“我代表独立团，欢迎你的加入。”
魏大勇看着赵刚，看着周围这些穿着土布军装，却一个个精神头十足的八路军战士。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对着赵刚，对着所有的战士，重重地，抱了抱拳。
“以后，俺这条命，就是独立团的！”
赵刚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这次出来，不仅是为旅里抢来了一大笔经费。
更重要的，是为独立团，抢回来一个真正的宝贝。
他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打扫战场！带上东西和人！回团部！”
……
半天后。
独立团团部。
李云龙在窑洞门口，转来转去，像一头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他看见了远处回来的队伍。
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一把拉住赵刚。
“老赵！怎么样？得手了没？抢了多少？”
赵刚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咧嘴一笑。
“团长，发财了！”
他顿了顿，又神秘地凑到李云龙耳边。
“钱是不少。”
“可我给你带回来一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