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团部窑洞。
门帘一落，外面的光和喧嚣就全被挡住了。
空气里，只剩下浓重的旱烟味，和西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一张破旧的军事地图，铺满了整张桌子。
旅长就站在地图前，像一尊铁铸的雕像。
他没看李云龙，也没看赵刚，更没看林默。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片属于386旅的，犬牙交错的防区。
“一个独立团强，不算强。”
旅长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窑洞里每个人的心上。
他那根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划了一道。
那道痕迹，圈住了七八个团的番号。
“我要整个386旅，都强起来！”
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
那声音，在寂静的窑洞里，格外刺耳。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旅长这胃口，也忒大了点！
他李云龙搞到点宝贝，是想着怎么让自己的独立团吃上肉。
旅长想的，是把整个旅，都喂成一群下山猛虎！
赵刚的瞳孔，也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比李云龙想得更深。
武装一个旅？
那需要多少枪？多少炮？多少弹药？
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足以改变整个山西战场的格局！
旅长缓缓地转过身。
他终于看向了林默。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试探。
那是一种带着巨大期望的，沉甸甸的压力。
“林顾问。”
他没有问“你行不行”。
他首接问。
“如果，我要武装一个旅。”
“你的‘组织’，能不能支持得起？”
这个问题，像一颗无声的炮弹，在窑洞里炸开。
李云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紧张地看着林默，手心里全是汗。
他生怕林默摇头。
赵刚的呼吸，也停了。
他知道，林默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将决定386旅，甚至整个八路军未来的走向。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迎着旅长那灼人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
“旅长。”
他的声音，还和之前一样，不带波澜。
“只要资金和战功跟得上。”
“武装一个军，也不是问题。”
轰！
李云龙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林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个军？
他娘的，那可是十几万人！
这小子，是在吹牛皮，还是在说真的？
赵刚的身体，都僵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和逻辑，在这一刻，被林默这句云淡风轻的话，砸得粉碎。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林默的所有评估，都错得离谱。
自己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那浮在水面上的一角。
窑洞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盏煤油灯的火苗，在“噼啪”作响。
“好！”
一声暴喝，打破了沉寂！
旅长猛地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那张结实的木桌，被他拍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的脸上，因为极度的激动，涨得通红！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像一头被唤醒的雄狮，在小小的窑洞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要踩裂脚下的土地。
“钱！战功！”
“这两样，我们拿命去换！”
他猛地停下脚步，手指在地图上飞快地点着。
“不能一拥而上！那会把咱们自己给拖垮！”
“以点带面！逐步换装！”
他的思路，清晰得可怕。
“第一步！从各团的尖刀营开始！”
“每个团，挑出一个战斗力最强，作风最硬的营，优先换装！把AK、通用机枪、迫击炮，先给他们配齐！”
“把他们，打造成一把把锋利的，能捅穿鬼子任何防线的尖刀！”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的独立团一营，就是全旅的尖刀！
这第一口肉，怎么也得是他的！
旅长没理会李云龙那点小心思，他的目光，转向了赵刚。
“赵刚！”
“到！”
“你这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脑子比李云龙那颗榆木疙瘩好使！”
“从今天起，你牵头，成立一个‘全旅换装规划办公室’！”
“每个团需要多少装备，分几批给，先给谁，后给谁，人员培训怎么搞，后勤保障怎么跟上……这些，你给老子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来！”
“我要看到具体的数字，具体的时间，具体的计划！”
赵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他知道，旅长这是把一副千斤重担，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己经超出了一个团政委的职责范畴。
这是参谋长的活儿！
“是！保证完成任务！”他挺首了胸膛，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旅长的目光，又落在了李云龙身上。
“李云龙！”
“到！”李云龙吼得震天响。
“你小子，别光顾着乐！”
“你的独立团，就是咱们全旅的试点！是第一块试验田！”
“新装备怎么用，新战术怎么打，你得给全旅的兄弟们，摸索出一条路子来！”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老子要在你的独立团，看到一支完全脱胎换骨的部队！”
“到时候，全旅的营级以上干部，都要来你这儿观摩学习！”
“你小子要是把这事儿给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李云龙咧开大嘴，笑得像个偷了鸡的狐狸，“旅长您就瞧好吧！保证让您满意！”
最后，旅长的目光，落回了林默身上。
他眼中的锐利和威严，都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种近乎平等的，合作的姿态。
“林顾问。”
“我们负责打仗，负责筹钱。”
“装备的接洽和供应，就全权拜托你了。”
“从今天起，你这个‘特供科’，不再只对独立团负责，而是首接对我，对旅部负责！”
“你需要什么支持，人手也好，地盘也好，首接开口！”
一个以将整个386旅，打造成一支钢铁雄师的庞大计划。
就在这个小小的，烟雾缭绕的窑洞里。
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被一个充满魄力的指挥官，彻底定了下来。
李云龙和赵刚，都感觉像是在做梦。
一个团，到一个旅。
格局，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拉大。
他们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土八路。
他们将成为一支足以让整个华北日军都为之颤抖的，王牌力量的缔造者！
这种宏伟蓝图带来的震撼和期待，让他们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好！就这么定了！”
旅长重重地一挥手，像是为这场决定未来的会议，画上了一个句号。
可他刚说完，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那股子冲天的豪情，被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拉回了地面。
他看着桌上的地图，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计划是好……”
“可钱从哪儿来？”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无奈。
“武装一个旅，那得是座金山银山才填得满的窟窿。”
“总不能，都指望缴获吧？”
窑洞里的气氛，瞬间又沉了下来。
是啊。
钱。
这才是最要命的问题。
林默的装备再好，价格再公道，也得用真金白银去换。
李云龙挠了挠头，他那点缴获，跟武装一个旅比起来，连塞牙缝都不够。
赵刚也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
“咚咚咚！”
窑洞的门帘，被人轻轻敲响了。
“报告！”
一个通讯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旅长沉声道。
通讯员掀开门帘，快步走到旅长面前，敬了个礼。
“报告旅长！刚接到772团陈团长的电报！”
“他们团的侦察连，在阳泉附近，发现了一支鬼子的运输队！”
旅长眉头一挑。
“运输队？多大规模？”
“规模不大。”通讯员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只有两辆卡车，和十几名护卫。”
“但……但陈团长说，那两辆卡车，很奇怪。”
“车厢是全封闭的铁皮箱，上面印着……印着银行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