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看着满仓库的家伙事,脑子里的那根弦,像是被人用钳子狠狠地拧了一下,嗡嗡作响。
他一把丢开李云龙的胳膊,大步走到一口打开的箱子前。
里面,崭新的迫击炮炮管,像一根根排列整齐的甘蔗,泛着油光。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那冰凉的炮管上划了一下。
指尖传来一股子滑腻的触感,是刚出厂的枪油。
“老李……”
孔捷的声音有些发飘,他抬起头,眼神首勾勾地看着李云龙。
“你老实告诉我,你小子是不是把小鬼子在太原的兵工厂给端了?”
李云龙背着手,挺着肚子,脸上那副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他哈哈大笑,笑声在堆满铁家伙的仓库里来回碰撞。
“抢兵工厂?”
他摇了摇头,走到孔捷身边,拍了拍一挺MG42的枪托。
那动作,像是在抚摸自家媳妇的脸蛋。
“老孔,你太高看你老哥我了。”
“我哪有那本事?”
他清了清嗓子,下巴抬得老高。
“这点家当,都是我李云龙省吃俭用,从牙缝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抠你娘的腿!”
孔捷一听这话,心里的那点震惊,瞬间就变成了冲天的火气。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李云龙的衣领,那力道,勒得李云龙首翻白眼。
“李云龙!你个狗日的!”
孔捷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云龙脸上了。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李云龙。
“老子在新二团,弟兄们连条囫囵裤子都穿不上!一发子弹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你小子倒好!”
他另一只手指着这满仓的宝贝,又指了指门外。
“你他娘的又是吃肉又是喝酒,连哨兵都换上了新家伙!”
“怎么着?发了横财,就把你老哥哥我当外人了?你他娘的还够不够意思!”
李云龙被他揪着,也不生气,脸上反而乐开了花。
他就是喜欢看孔捷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老孔,老孔,你先撒手。”
他拍了拍孔捷抓着他衣领的手,挤眉弄眼。
“你听我说,为这点破铜烂铁,伤了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和气,不值当。”
“破铜烂铁?”
孔捷的嗓门又高了八度,他指着那挺MG42。
“你管这玩意儿叫破铜烂铁?李云龙,你摸着你自个儿的良心说!”
“行行行,是宝贝,是宝贝行了吧。”
李云龙看他真急了,赶紧顺着毛捋。
他任由孔捷抓着,反而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
那声音,神神秘秘的,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机密。
“老孔,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点东西,真不算什么。”
“我带你去看个真正的好宝贝,保证你看了,魂儿都得丢在那儿。”
孔捷揪着他的手,微微松了一点。
他狐疑地看着李云龙,那眼神像是在审一个犯人。
“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扫了一眼这满仓的重武器。
“还有比这更牛的家伙?”
“那当然!”
李云龙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跟那玩意儿一比,这些东西,就是烧火棍!”
孔捷彻底愣住了。
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云龙。
他觉得李云龙这小子,不是发疯了,就是发财发得脑子都糊涂了。
还有比三十挺德制机枪,十二门迫击炮更牛的宝贝?
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飞机大炮?
“你小子,别是诓我吧?”孔捷还是不信。
“我诓你干啥?”
李云龙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仓库外面拉。
“这事儿,急不得,得明天一早才能看。”
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张大彪!给老子去伙房传话,今天晚上,杀猪!再弄两坛好酒!”
他转过头,对着孔捷嘿嘿一笑,那口大黄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
“老哥哥,今儿晚上,你就在我这儿住下。”
“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顿!”
“我管你酒肉够!”
孔捷被他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那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一样,痒得不行。
他看着李云龙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消了一大半。
他决定留下来。
他倒要看看,李云龙这小子,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
“行!”
孔捷一拍大腿。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比这更牛的家伙,老子就把你这仓库给你搬空了!”
“哈哈哈,一言为定!”
……
那一夜,独立团的指挥部里,酒肉飘香。
孔捷被李云龙灌得七荤八素,最后怎么回到炕上的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李云龙一晚上都在吹牛,说他独立团现在阔了,腰杆子硬了,见了小鬼子,都能横着走。
第二天。
天,还没亮透,窗户纸上才刚刚泛起一点鱼肚白。
孔捷正睡得死沉,头疼得像是要裂开。
他感觉有人在推他。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李云龙那张大脸,正凑在他跟前。
李云龙没点灯,借着微弱的天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他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他压低了声音,那股子神秘劲儿又上来了。
“走,老孔。”
“带你见识见识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