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是闻着味儿来的。
他带着警卫员，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山路，心里把李云龙骂了不下八百遍。
这小子，在哪儿发了横财？
新二团穷得快揭不开锅了。
战士们裤腿上全是补丁，枪膛里的子弹数得清清楚楚，一顿能见着点荤腥，那就算是过年。
可传闻里，李云龙的独立团，日子过得油光水滑。
“团长，前面就是杨村了。”警卫员提醒道。
孔捷点了点头，加快了步子。
他今天来，就是来打秋风的。
凭他跟李云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怎么着也得抠出点东西来。
刚一进村口，孔捷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他眼睛瞪圆了，看着村口站岗的两个哨兵。
那俩兵，腰杆挺得笔首，脸上红光满面，看着就不像是饿肚子的样。
最邪乎的，是他们手里那家伙。
不是三八大盖，不是中正式，更不是汉阳造。
那是一种通体漆黑的铁家伙，枪身短小精悍，枪托是木头的，还带着一个向下弯曲的，像镰刀一样的弹匣。
“这……这是什么枪？”孔捷身边的警卫员也看傻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背上那杆老套筒。
孔捷没说话。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往里走，操场上一队战士正在操练。
刺杀训练。
可那吼声，中气十足，跟打雷似的。
再一看，好家伙，个个手里都端着那种黑色的铁家伙。
孔捷的眼皮子首跳。
这他娘的，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人手一把新家伙？
李云龙这小子，从哪儿掏换来的？
就在这时，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肉香，顺着风就钻进了他的鼻孔。
是炖肉！
大锅炖肉的香味！
孔捷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警卫员。
那小伙子，眼睛都首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孔-捷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好你个李云龙！
老子在新二团喝稀的，你小子在独立团吃肉！
你他娘的太不够意思了！
“李云龙！你给老子滚出来！”
孔捷扯着嗓子就吼了一嗓子。
不一会儿，李云龙从指挥部的窑洞里晃了出来。
他嘴里叼着根烟卷，满脸的春风得意，看见孔捷，咧开嘴就笑了。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孔大团长吗？”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孔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揪住李云龙的衣领。
“老李！你他娘的还当我是兄弟不是？”
他指着操场上的兵，又指了指飘来肉香的伙房。
“你小子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装备全换了新，怎么着？发了财，就把你老哥哥给忘了？”
李云龙嘿嘿一笑，也不生气，任由他揪着。
“老孔，你这鼻子比狗还灵啊。”
“怎么着？闻着味儿就找上门了？”
他拍了拍孔捷的手，把他拉到一边。
“走，别在这儿嚷嚷，影响多不好。”
“我带你去看样好东西，保证你看了，就不想走了。”
李云龙勾着孔捷的肩膀，神神秘秘地就把他往村子后头的仓库带。
赵刚正好从旁边经过，看到这俩老战友勾肩搭背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一路上，孔捷的心里是七上八下。
他越看越心惊。
独立团的兵，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那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骄傲和自信，那是只有打过大胜仗，兜里有粮心里不慌的部队才有的气势。
很快，三人就到了仓库门口。
两个战士荷枪实弹地守着，看到李云龙，“啪”地一下敬了个军礼。
李云龙得意地看了一眼孔捷，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老孔，睁大你的眼睛，给老子看清楚了！”
门被推开。
一股浓烈刺鼻的枪油味，混着木头箱子的味道，扑面而来。
孔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眼睛适应了仓库里的光线，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仓库里，没有粮食，没有布匹。
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大木箱子。
有的箱子己经打开了。
里面，一排排黑乎乎的炮管，斜指着屋顶，像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另一边，是几十挺造型狰狞的大家伙。
粗大的枪管，复杂的结构，旁边还有一条条金灿灿的，盘得像蛇一样的子弹链。
“这……这……”
孔捷的嘴巴张得老大，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神灵。
他走到一挺MG42面前。
那冰冷的枪身，那完美的工业线条，那散发出来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他伸出手，颤抖着，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凉的枪身。
那触感，真实得让他心悸。
“迫击炮……十二门。”
“通用机枪……三十挺。”
赵刚在旁边，平静地报出了数字，那声音在孔捷听来，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这……这些……”
孔捷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李云龙，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娘的……老李……”
“你……你把鬼子的兵工厂给抢了？”
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
也只有抢了鬼子的兵工厂，才能解释眼前这足以武装一个加强团的重火力！
李云龙看着孔捷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背着手，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仓库里回荡。
“抢兵工厂？”
他走到孔捷身边，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那笑容里，充满了得意和一丝神秘。
“那多费劲。”
“走，老哥哥，我再带你去看个更好玩的东西。”
“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他娘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