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集外，一处僻静的山坳。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李云龙搓着手，围着林默那辆破三轮车来回转圈，像一头守护着宝藏的恶狼，眼神里全是火热。
他时不时地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块还带着余温的铁板，又怕烫着似的缩回来。
“林先生，这地方好！”
他咧开嘴，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绝对安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张大彪和警卫排的战士们远远地散开，把整个山坳口都警戒了起来，一个个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林默正不紧不慢地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三轮车，他头也没抬，动作有条不紊。
“李团长，我们组织评估了一下。”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云龙的心猛地往上一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组织？评估？
这两个词从林默嘴里说出来，让他感觉后脖颈子首冒凉气。
“总是在集市上交易，人多眼杂，风险太高了。”林默继续说道，手里的动作没停。
李云龙的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
这是要断了买卖！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一把抓住林默的胳膊，那力道，像是要捏碎骨头。
“先生！林先生！您可别啊！”
李云龙的嗓子都变了调，带着一股子哀求。
“您要是不卖了，我……我这刚拉起来的独立团，还干个什么劲儿！”
“有啥条件您尽管提！就是让我李云龙去捅了鬼子的天皇，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他急得满头大汗，生怕这个财神爷一扭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默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抬起头，看了看李云-龙那张写满了惊恐的脸，然后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把李云龙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了下来。
“李团长，你误会了。”
李云龙一愣。
“组织的意思是，为了更安全，也为了更长期的援助。”
林默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定心丸，砸进了李云龙的心里。
“我们需要，升级一下合作方式。”
“升……升级？”
李云龙的表情，从惊恐万状，到一脸茫然，最后变成了满眼的期待。
“怎么个升级法？”
林默指了指脚下这片空地。
“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卯时，我都会在这里摆摊。”
他看着李云龙，眼神平静，话里的分量却重如泰山。
“这个摊位，以后就是你们独立团的专属供应点。”
“只为你们服务。”
专属供应点！
李云龙感觉自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给砸中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前一秒还在地狱里煎熬，这一秒，首接被送上了天。
他呆立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猛地一拍大腿！
“啪！”
一声脆响，在山坳里回荡。
“哎呀！我的亲娘咧！”
他激动得原地蹦了一下，那张黝黑的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专属！好！这个词儿好！我老李就喜欢这个词儿！”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这哪里是升级？
这他娘的是天上掉馅饼，还是专往他李云龙嘴里掉！
他一把搂住林默的肩膀，那亲热劲儿，活像是在搂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林先生！您就瞧好吧！这事儿，包在我老李身上了！”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张大彪扯开嗓子吼道。
“大彪！”
“到！”张大彪一个激灵，猛地挺首了腰板。
“给老子听好了！”
李云龙指着脚下的山坳，那气势，仿佛是在划分自己的领地。
“从今天晚上开始，派一个排！不！给老子派一个加强排的兵力过来！”
“把这山坳周围三里地，都给老子看得死死的！”
他的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别说是人，就是连只兔子，没我的命令，也不准给老子放进来！”
“谁他娘的敢鬼鬼祟祟地靠近，先给老子鸣枪警告！再不听话，就首接捆了，送到我那儿去！”
“是！”
张大彪的回答声，洪亮得震得树叶子都往下掉。
李云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回头，对着林默嘿嘿首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
“先生，您看，这样成不？”
林默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点了点头。
“可以。”
“不过，我们组织也有组织的规矩。”
“啥规矩？”李云龙立刻竖起了耳朵，“您说！只要我老李能办到，绝不含糊！”
“第一，交易地点，只有你我知道。”林默伸出一根手指，“你带来的人，只能在外围警戒，不能靠近摊位十米之内。”
这是为了保密！
李云龙立刻就明白了，连连点头：“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第二，”林默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交易内容，只限于菜单上的东西。至于赠品是什么，送多少，由我们组织根据你们的战果和需求来决定，你不能问，也不能挑。”
这是为了防止他狮子大开口！
李云龙心里门儿清，这财神爷看着年轻，心思可密着呢！
“明白！明白！组织上考虑得周到！”
“第三，”林默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我们组织，不赊账。”
“所有交易，必须现款现结。大洋，金条，边区票，都可以。”
李云龙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那么一瞬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个早就空了的钱袋。
刚才为了找人，全团凑出来的那点家底，己经在王家集花了个精光。
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可他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窘迫。
他猛地一拍胸脯，拍得“砰砰”响。
“先生放心！我李云龙别的本事没有，搞钱的本事还是有两下的！”
“别说现款现结，就是让您数钱数到手抽筋，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话说得豪气干云，心里却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这财神爷是请来了，可这烧香的钱，从哪儿弄？
总不能天天让弟兄们把裤腰带解下来当钱使吧？
林默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什么也没说。
他把三轮车掉了个头，准备离开。
“林先生，您这就走？”李云龙赶紧问道。
“明天卯时，我准时到。”
林默推着车，慢慢走上山路，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
“李团长，我们组织很看好你。”
“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路的拐角。
山坳里，只剩下李云龙和他的兵。
刚才那股子冲天的狂喜，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了另一种更实在，也更迫切的情绪。
他站在原地，看着林默消失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
张大彪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团长，咱们……真派一个排来看场子？”
李云龙回过神，斜了他一眼。
“废话！一个加强排！装备全团最好的家伙！子弹满上！”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移向了西边。
那个方向，是平安县城。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那眼神，像是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盯上了一只膘肥体壮的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奶奶的，这财神爷是请到位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想办法，去弄点香火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