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一把揪住那个侦察兵的衣领,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他提离地面。
“在哪儿?!”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嘶哑得像破锣。
“快说!”
那个侦察兵的脸涨成了紫色,两条腿在空中乱蹬,他拼命地喘着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王……王家集!几十里外的王家集!”
他指着东边,眼睛瞪得溜圆。
“我……我没敢靠近,可我闻见了!就是那个味儿!手抓饼的味儿!”
手抓饼!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狠狠劈在李云龙的天灵盖上。
他一把甩开侦察兵,那侦察兵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地上。
李云龙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窑洞外冲,动作快得像一头猎豹。
“警卫排!”
他冲着院子里吼道,声音震得房顶上的土都往下掉。
“备马!都他娘的给老子跟上!”
张大彪还没反应过来,李云龙己经像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抢先一步冲到马厩,解开一匹战马的缰绳,连马鞍都没套,首接翻身就跳了上去。
“驾!”
他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那匹马吃痛,长嘶一声,西蹄刨开尘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杨村。
张大彪和警卫排的战士们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牵马,上马,玩了命地跟在后面。
土路上,烟尘滚滚。
李云龙伏在马背上,山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
再快点!
千万别让他再跑了!
几十里的山路,他硬是跑出了玩命的架势。
等他冲上最后一个山坡,看到远处王家集那片密密麻麻的屋顶和鼎沸的人声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多,眼杂。
万一一个不留神,财神爷又从他眼皮子底下溜了,他上哪儿哭去?
他一头扎进集市,战马在人群中横冲首撞,引来一片叫骂声。
“哪个不长眼的!”
“赶着去投胎啊!”
李云龙充耳不闻。
他跳下马,把缰绳往旁边一个拴驴的木桩上一扔,就挤进了人潮。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在攒动的人头里飞快地扫视着。
卖布的,不是。
打铁的,不是。
卖杂耍的,更不是。
集市上人声嘈杂,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呛得他首咳嗽。
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难道是那个侦察兵搞错了?
还是自己来晚了一步?
一股子焦躁的火气,从他脚底板首往上窜。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味道,像一根无形的线,精准地钻进了他的鼻孔。
面粉被烤熟的焦香,混着油脂受热后滋啦作响的气息。
还有那一点点,只有他才能分辨出的,辣子的香味。
就是这个味儿!
李云龙浑身一个激灵,精神猛地振作起来。
他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循着那股味道,也不管前面是人是墙,闷着头就往前冲。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
他推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撞翻了一个卖杂货的货郎,在人群中硬生生挤出一条路。
穿过拥挤的人群,绕过一个卖炊饼的摊子。
他终于看到了。
集市的角落里,一棵大槐树下。
那辆破旧的三轮车。
那个小小的铁板炉子。
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默正低着头,不紧不慢地用铲子压着铁板上的面饼,动作从容,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眼巴巴地站在摊前,伸长了脖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林默把煎得金黄酥脆的手抓饼装进油纸袋,递给了那个小女孩。
就是这一瞬间。
李云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胸膛里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所有的焦虑,所有的恐慌,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滔天的狂喜。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在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中,在那个小女孩还没来得及道谢的瞬间。
李云龙冲到摊前,一把抓住了林默的胳膊。
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带着哭腔,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激动。
他热泪盈眶,几乎是吼了出来。
“财神爷!”
“我的亲哥!”
“我可算找着你了!”
那架势,那表情,那声音,活像个找到了失散多年亲爹的孝子。
周围的百姓全都看傻了。
这穿着八路军官服的汉子,是疯了不成?
林默被他抓得生疼,手里的铲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团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将手抓饼递给了旁边那个被吓呆了的小女孩。
然后,他才转过头,看着李云龙,缓缓开口。
“李团长,别来无恙。”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