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服厂里的“土皇帝”

2025-08-23 2564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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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纫机的“哒哒”声,像下雨天的房檐滴水,没完没了。

李云龙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屁股,靠在吱嘎作响的藤椅上。

他感觉自己屁股底下快长出蘑菇了。

窗户外头,几十个女工埋着头,脚下的踏板踩得飞快,一匹匹土布在她们手里变成了一件件军装。

这声音,听得他心里发毛。

他抓起桌上一件刚做好的新军服,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一股子布料和机油的味道。

“妈的!”

他把衣服嫌恶地扔到一边。

“软趴趴的,哪有硝烟味闻着得劲!”

来这被服厂己经半个多月了。

他李云龙,一个带兵打仗的团长,现在成了管着一群女人做针线活的头头。

这日子,过得比让他吃素还难受。

“厂长,独立营的王干事来领东西了。”警卫员在门口报告。

“让他滚进来!”李云龙没好气地吼道。

一个精瘦的汉子哈着腰走了进来,满脸堆笑。

“李厂长,我们营的冬装,您看……”

“看什么看!”李云龙眼皮都懒得抬,“照单子领,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王干事脸上的笑僵住了,搓着手,一脸为难。

“李厂长,我们营刚从山里出来,弟兄们身上都还穿着单衣,这天儿眼看就冷了,您看能不能……”

李云龙抬眼打量了他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被服厂。

来这儿的,都是各个部队管后勤的。

这些人,就像是部队的血管,哪儿的消息他们不知道?

他脸上的不耐烦一下子没了,换上了一副笑脸。

他站起身,拍了拍王干事的肩膀。

“嗨,多大点事儿!都是自家弟兄,说这些就见外了!”

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小张!给独立营的王干事,多拿二十套棉衣,再加三十双军鞋!”

王干事愣住了,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李厂长,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云龙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别忘了,我也是从前头下来的,知道弟兄们的苦!”

他把王干事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怎么样?你们营最近还顺当?”

王干事受了这么大个人情,哪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托您的福,还行!就是前两天跟小鬼子的一个运输队干了一仗,缴获是不少,可也折了几个弟兄。”

李云龙的眼睛眯了起来。

从那天起,李云龙的厂长办公室,就成了旅里最热闹的地方。

今天新二团的后勤干事来了,李云龙大笔一挥,多批了五十双袜子。

明天七七二团的司务长路过,李云龙拉着他喝酒,塞了两匹好布。

没过多久,各部队的后勤干部,见着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李大哥”。

送来的土特产,快把他那间小屋子给堆满了。

李云龙想要的不是这些。

他想要的是消息。

前线的消息。

尤其是,他老部队的消息。

这天,一个穿着新一团军服的年轻战士,怯生生地找到了办公室。

李云龙一看来人,眼睛都亮了。

他把人拉进屋,关上门,亲自给他倒了碗水。

“小子,新一团来的?”

“是……是!厂长,我来领咱们团的冬装。”

“领什么领!”李云龙一挥手,“你们团还需要从我这儿领东西?丁伟那小子没给你们发新家伙?”

那战士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发了!丁团长可厉害了!前两天,他带着我们一营,在李家坡设伏,把小鬼子一个加强中队给包了饺子!”

“就凭你们?”李云龙斜着眼,一脸不信。

“厂长,您不知道!”战士激动得脸都红了,“丁团长把您留下的那些宝贝疙瘩,拿出来二十把!我的天,那枪一响,跟打雷一样!”

“小鬼子刚一露头,咱们这边二十把枪同时开火,那子弹跟刮风似的,小鬼子连人带枪,被打成了筛子!”

“不到半个钟头,全解决了!咱们就伤了两个!”

李云龙听着,手里的茶碗捏得咯咯作响。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高兴,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股子酸溜溜的火气。

他娘的!

那是老子的枪!

那是老子拿命换来的家当!

现在,倒让丁伟那小子拿去威风了!

他骂骂咧咧地把那个战士打发走,临走前,硬是给他塞了五大包的烟叶。

夜里。

被服厂静悄悄的,只剩下几声虫鸣。

李云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AK-47那“哒哒哒”的咆哮声。

还有那金黄酥脆,冒着热气,撒满了辣子的手抓饼。

那香味,好像就飘在他鼻子底下,馋得他心里像有几百只蚂蚁在爬。

他猛地坐起身,一拳砸在土炕上。

“他娘的!”

这鸟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门外,警卫员小张靠着门框打盹,忽然被屋里的动静惊醒了。

他竖起耳朵,听见厂长在里头说梦话。

声音含含糊糊的,听不真切。

他好奇地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林……林先生……”

“给……给老子来十份手抓饼!”

“多放辣子!对!再来二十个肉包子!”

“钱……钱有的是!老子要买坦克!”

警卫员小张听得一头雾水。

手抓饼?肉包子?

厂长这是饿疯了?

第二天,李云龙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非得疯了不可。

就在他快把办公室的地面踩出个坑来的时候,桌上的手摇电话机,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急响。

“铃铃铃——!”

通讯员一个激灵,赶紧抓起电话。

“喂?这里是被服厂!”

通讯员听了几秒,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捂着话筒,声音发颤。

“厂……厂长!”

“是……是旅部!”

“旅长……旅长他老人家,要亲自跟您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