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声猛地拔高，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俯冲下来。
天空中，剩下的几架日军轰炸机放弃了编队，机翼一斜，调转机头，朝着地面上那些刚刚暴露的防空阵地，开始了疯狂的报复性扫射！
“哒哒哒哒哒！”
黑洞洞的机载机枪喷吐出火舌，灼热的弹雨，像冰雹一样，狠狠泼向了地面。
“都给老子缩回去！”
防空营营长赵武一脚将一个还想抬头看热闹的新兵踹进了防炮洞，自己则死死贴在用钢板和沙袋加固的掩体后面。
子弹打在厚实的沙袋上，噗噗作响，将麻布撕开，黄土西溅。
更多的子弹，则撞在倾斜铺设的钢板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密集脆响，溅起一串串刺眼的火星，然后被弹飞到不知哪里去。
工事，有效！
林顾问给的图纸，真的能挡住鬼子的子弹！
阵地上的战士们，迅速从刚才击落敌机的狂喜中冷静下来，一个个猫着腰，在没过头顶的交通壕里飞快穿行，躲避着来自天空的死亡扫射。
一架日机死死咬住了一个刚刚开火的双联装高炮阵地，来回盘旋，将成吨的子弹倾泻下去。
炮位上的钢板被打得火星西射，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连成一片，仿佛随时都会被撕开。炮手们被死死压在掩体里，根本抬不起头。
“高机连！掩护三号炮位！”赵武抓起步话机，嘶吼道。
“收到！”
命令下达。
周围几个重机枪阵地，立刻有了动作。
“他娘的！跟老子打！”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猛地将一挺M2重机枪的枪口，从射击孔里探了出去！
“咚！咚！咚！咚！”
沉闷的，如同战鼓般的咆哮声，骤然响起！
12.7毫米口径的子弹，拖着醒目的红色曳光，像一条条粗壮的火链，呼啸着抽向天空，试图驱赶那架嚣张的日机。
那架日机显然没料到地面的反击火力来得这么快，机翼一抖，不甘心地拉升，盘旋着寻找下一个攻击角度。
被压制的高炮阵地，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就在这一瞬间的攻防转换中，另一架日机为了追逐一个移动的机枪小组，飞得太低了！
它那巨大的机腹，在地面一个重机枪小组的头顶上，一掠而过！
机会！
“打！”
络腮胡老兵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用肩膀死死抵住M2重机枪的枪托，怒吼着，扣动了扳机！
“咚咚咚咚咚——！”
子弹链被飞快地吞噬，滚烫的弹壳像一道黄铜色的瀑布，从枪身侧面倾泻而出！
一道粗壮的，由死亡组成的火链，死死咬住了那架日机的腹部！
“噗噗噗噗！”
大口径子弹轻易地撕开了飞机薄弱的蒙皮，在机腹上留下了一排触目惊心的窟窿！
一串子弹，精准地扫中了右侧的发动机！
“嘎吱——！”
那架日机发出一声怪异的悲鸣，机身剧烈地一抖，右侧的引擎瞬间冒出了一股浓密的白烟！
飞机失去了部分动力，像一只受伤的鸟，再也无法保持平稳的飞行姿态，狼狈不堪地，拼命向高空爬升！
看到又一架飞机受损，天空中剩下的几名日军飞行员，彻底胆寒了！
这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的治安战！
这不是一场轻松的屠杀！
这是一块钢铁打造的，浑身长满了尖刺的，会咬人、会把他们从天上拽下来的死亡陷阱！
恐惧，压倒了愤怒。
他们再也不敢低空飞行，再也不敢进行什么报复性扫射。
剩下的几架飞机，慌乱地在高空，将携带的所有炸弹，一股脑地，胡乱地扔了下来。
“轰……轰隆……”
爆炸声，在几公里外的空地上响起，显得那么遥远，那么无力。
做完这一切，他们甚至不敢多做停留，调转机头，仓皇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逃之夭夭。
天空中，引擎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硝烟，还未散尽。
榆辽县城，重新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