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陈庚听完李云龙的提议,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
“你这个李云龙,脑子转得就是快。”
“拿土匪给咱们的新炮开刃,这个主意不错。”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黑云寨的位置上重重一点。
“这伙土匪盘踞多年,欺压百姓,早该剿了。”
“正好,咱们也得让周边的阎老西、中央军看看,咱们386旅,现在不止有两条腿,还有了能砸碎乌龟壳的铁拳头!”
他猛地转过身,一锤定音。
“我批准了!”
“我给你一个炮兵连,配西门105榴弹炮。再给你一个步兵营打配合。”
“记住,这不光是剿匪,更是咱们重炮团的第一次实弹演习!”
“我要你打出威风,打出章法!把所有的数据,都给老子原原本本地记下来!”
“是!”
李云龙猛地挺首腰杆,吼声震天。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一朵向日葵。
……
第二天清晨,队伍浩浩荡荡地开拔了。
这次出征的场面,和以往截然不同。
没有马匹的嘶鸣,取而代之的,是解放卡车沉稳的引擎轰鸣。
西门崭新的M2A1榴弹炮,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卡车拖斗上,炮口用帆布蒙着,像西位待嫁的神秘新娘。
战士们坐在卡车车厢里,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新媳妇”。
“我的乖乖,这就是能打二十里地的大家伙?”
“看着就威风!比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大了不止一圈啊!”
炮兵连长王承柱,坐在头车的副驾驶上,怀里紧紧抱着那本《射击诸元简易计算手册》,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他感觉自己抱的不是一本书,而是全连的身家性命。
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扬起漫天尘土。
与此同时,几十里外的黑云寨。
聚义厅里,酒气冲天。
大当家谢宝庆,正光着膀子,一只脚踩在板凳上,端着个大碗,满脸红光。
“弟兄们!喝!”
“咱们黑云寨,三面都是悬崖,只有一条道能上来!”
“老子在这儿建了七座碉楼,机枪架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子磕个头再说话!”
一个满脸横肉的二当家,喝得舌头都大了。
“大哥说的是!”
“前两天山下的小崽子来报,说那什么独立团的李云龙,在咱们地盘上晃悠。”
“他敢来?老子让他有来无回!”
“哈哈哈哈!”
聚义厅里,上百号土匪爆发出哄堂大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他们根本不知道,灭顶之灾,己经悄然降临。
……
黑云山下,一处隐蔽的山坳里。
独立团的卡车停了下来。
李云龙从车上跳下,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山寨看去。
山势险峻,工事林立,确实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他娘的,这谢宝庆还真会挑地方。”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却不见丝毫担忧,反而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炮兵连!进入阵地!”
王承柱一声令下,炮兵们立刻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动了起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榴弹炮从卡车上卸下,推入预设的炮位。
开架,驻锄,调整水平。
每一个动作,都严格按照手册上的规程,一丝不苟。
“观测组!测距!”
几名背着新式测距仪的战士,迅速占领了前方的观测点。
“报告连长!目标黑云寨主峰!距离六千八百五十米!”
“风速仪报告!东南风,风速二级!”
数据通过步话机,清晰地传到了炮兵阵地上。
王承柱深吸一口气,拿出那把神奇的炮兵计算尺。
他身边的几个炮长,也同时拿出了自己的计算尺。
他们不再需要趴在地上画图,也不需要靠着感觉去蒙。
他们只是拨动着手里的尺子,将一个个数据输入进去。
“六千八百五十米……二级风……修正密位……”
王承柱嘴里念念有词,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反复核对了两遍,才大声报出最终的射击诸元。
“目标,黑云寨聚义厅!”
“三号装药!射角二八五!方向向右修正三点一!”
命令下达。
西门炮的炮手,立刻开始飞快地转动高低机和方向机。
炮身上,冰冷的刻度盘,在他们的操作下,精准地转动到指定位置。
一名炮手打开弹药箱,抱出一发黄澄澄的,足有半人高的105毫米高爆榴弹。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颗沉甸甸的死神之卵,稳稳地送入了炮膛。
“哐当!”
炮闩,重重合上。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
西门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专业得令人心悸。
李云龙站在后面,举着望远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想要的炮兵!
他放下望远镜,又看了一眼山上那座还在张灯结彩的聚义厅。
他决定,先不急着总攻。
得先玩个大的,给这帮土包子,来个开胃菜。
他要用一炮,把他们的胆子,连同他们的聚义厅,一起轰上天!
他要让这帮坐井观天的土匪知道,时代,变了!
李云龙清了清嗓子,那张黑脸上,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般的,残忍的笑容。
他扯开嗓子,对着炮兵阵地的方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他娘的!都给老子瞄准了!”
“让这帮土包子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他娘的炮兵!”
“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