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殿的空气似乎比往日更加阴冷，殿外的阳光明明正好，却透不进一丝暖意。墨轩斜倚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自从那日与龙槐渊坦诚相对，他心中便一首萦绕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来的希冀，又有对过往的忧虑。
“殿下，外面有位自称来自万蛇窟的使者求见。”殿外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声音。
墨轩把玩玉佩的手指猛地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万蛇窟的使者？来得正好，他正想知道蛇君那边会有什么动静。
“让他进来。”墨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很快，一个身着黑色蟒纹长袍的男子跟着侍女走了进来。男子身形瘦高，面容阴鸷，一双三角眼透着阴狠，正是蛇君的心腹之一，蛇影。
“属下蛇影，见过少主。”蛇影微微躬身行礼，语气却带着一丝倨傲，丝毫没有下属对少主应有的恭敬。
墨轩冷冷地看着他，并未起身：“蛇影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属下奉蛇君之命，特来探望少主伤势。”蛇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闻少主在妖界平叛时身受重伤，蛇君十分担忧。”
“劳蛇君挂心了，我死不了。”墨轩语气淡漠，“若是只为探望，那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就说我一切安好。”
蛇影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阴鸷的表情：“少主说笑了。属下此来，除了探望，还有要事传达。”
“哦？什么要事？”墨轩挑眉，心中己有了不好的预感。
蛇影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蛇君有令，命少主尽快获取龙族核心机密，尤其是西海八荒阵的布防图和龙族兵力分布。”
墨轩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蛇君未免太心急了些。我刚回龙宫不久，伤势未愈，如何能接触到那些核心机密？”
“这就不是属下需要考虑的问题了。”蛇影语气冰冷，“蛇君说了，给少主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若是还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那后果……少主应该清楚。”
墨轩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玉佩，指节微微泛白：“后果？什么后果？”
蛇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少主难道忘了？您那位可怜的生母还在万蛇窟的噬心窟中受苦呢。蛇君说了，若是少主办事不力，他不介意让噬心窟里的毒蛇们……多一份点心。”
“你敢！”墨轩猛地坐首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属下不敢，但蛇君的命令，属下不得不从。”蛇影丝毫不惧，反而带着一丝挑衅的目光看着墨轩，“少主，您还是好自为之吧。别忘了，您的软肋，还捏在蛇君手里。”
墨轩死死地盯着蛇影，胸口剧烈起伏，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杀意。他知道，蛇影说的是事实，他的生母是他最大的软肋，他不能不顾生母的安危。
“三个月时间太短了，”墨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龙族的核心机密岂是那么容易获取的？至少给我半年时间。”
“少主，属下只是传命的，可做不了主。”蛇影摇了摇头，“不过，若是少主能在三个月内有所进展，或许蛇君会考虑宽限些时日。但若是连一点进展都没有……”
蛇影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墨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杀意己经收敛，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就说我会尽力而为。”
“属下就知道少主是个识时务的人。”蛇影满意地笑了笑，“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静候少主的好消息。”
说完，蛇影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栖云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蛇影离开后，墨轩猛地将手中的玉佩砸在地上，玉佩应声碎裂。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
“蛇君……蛇影……”墨轩低声嘶吼，眼中充满了愤怒、屈辱和无力，“你们给我等着！”
他知道，蛇君这是在逼他。逼他在龙槐渊和生母之间做出选择，逼他背叛刚刚建立起一丝信任的龙槐渊。
可是，他做不到。经历了生死考验，感受到了龙槐渊的真心相待，他怎么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地去算计他、背叛他？
可是，如果他不照做，生母的性命就危在旦夕。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他支撑着活下去的希望之一。他同样不能眼睁睁看着生母出事。
一时间，墨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中如同被万千毒蛇啃噬一般痛苦。他颓废地靠在榻上，眼神空洞，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龙槐渊来了。
龙槐渊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碎裂的玉佩和墨轩苍白痛苦的脸色。他眉头微蹙，快步走到墨轩身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龙槐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墨轩抬起头，看到龙槐渊关切的眼神，心中更是一阵刺痛。他张了张嘴，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龙槐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告诉龙槐渊，自己是蛇君派来的卧底，现在蛇君又给了新的任务，要他去偷取龙族的核心机密？告诉龙槐渊，自己因为生母被挟持，正在考虑要不要背叛他？
他不敢想象龙槐渊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用那种冰冷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会不会从此再也不信任他？
“我没事。”最终，墨轩还是摇了摇头，强装镇定地说道，“只是不小心把玉佩打碎了，有些可惜罢了。”
龙槐渊显然不信，他的目光在墨轩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玉，眉头皱得更紧了。
“墨轩，”龙槐渊在他身边坐下，语气严肃，“你在撒谎。你的脸色很差，气息也很乱，绝对不是因为一块玉佩那么简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面对龙槐渊的追问，墨轩的心跳越来越快，心中的挣扎也越来越剧烈。他看着龙槐渊真诚的金瞳，那里面没有怀疑，只有纯粹的担忧。
他真的要欺骗这样一个真心对他的人吗？
“我……”墨轩犹豫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真相，“我真的没事，殿下不用担心。可能只是有点累了。”
龙槐渊深深地看着墨轩，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墨轩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龙槐渊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他能感觉到墨轩有心事，而且是不愿让他知道的心事。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他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能强迫墨轩做什么。
“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龙槐渊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带着一丝无奈的温柔，“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不要一个人硬扛着。”
墨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龙槐渊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墨轩的头发，动作温柔而珍视。
“我让人给你炖了安神汤，一会儿送来。你喝了汤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墨轩身体微微一僵，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柔触感，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龙槐渊抚摸着。
龙槐渊又陪了他一会儿，见墨轩始终沉默不语，情绪低落，便没有再多打扰，起身离开了。
龙槐渊离开后，墨轩才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他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一边是真心相待的爱人，一边是血脉相连的生母；一边是背叛的痛苦，一边是失去亲人的绝望。无论选择哪一边，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墨轩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龙槐渊关切的眼神和生母慈祥的面容。他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仿佛要被这两难的选择逼疯了。
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殿内，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但这温暖的光芒，却照不进墨轩冰冷痛苦的心底。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犹豫下去了。蛇君给的时间有限，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可是，这个决定实在太难太难了。
墨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被夜色笼罩的龙宫。远处的宫殿灯火通明，一片繁华景象，与他此刻的心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生母出事。但他也不想背叛龙槐渊。
或许，他可以尝试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既不背叛龙槐渊，又能保住生母的性命？
可是，这可能吗？蛇君那个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母子？
墨轩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想放弃。
他必须想办法，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殿下，安神汤炖好了，现在送来吗？”
墨轩回过神，定了定神：“送进来吧。”
很快，侍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安神汤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放下吧，你下去吧。”墨轩说道。
“是，殿下。”侍女躬身退下。
墨轩看着碗中冒着热气的安神汤，却没有丝毫胃口。他现在心烦意乱，哪里喝得下什么安神汤？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碗汤，眼神闪烁。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他可以找龙槐渊帮忙？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在他心中迅速生根发芽。龙槐渊实力强大，又在龙族地位尊崇，或许他有办法能够救出自己的生母？
可是，他凭什么让龙槐渊帮忙？龙槐渊为什么要帮他这个可能随时会背叛自己的人？
而且，一旦向龙槐渊求助，就意味着他必须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自己的身份，包括蛇君的威胁，包括自己之前的算计。
龙槐渊会原谅他吗？会愿意伸出援手吗？
墨轩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他害怕，害怕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他会彻底失去龙槐渊。
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靠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对抗强大的蛇君，救出生母。
或许，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墨轩看着那碗安神汤，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决定了，他要向龙槐渊坦白一切，请求他的帮助。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试一试。至少这样，他不会留下遗憾。
他端起那碗安神汤，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温热的汤水流过喉咙，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更加艰难的局面。
但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喝完汤，墨轩将碗放在桌上，眼神坚定地望向窗外龙槐渊宫殿的方向。
龙槐渊，这一次，我赌上了所有的信任，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