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晶体在掌心发烫时，林砚正站在启元集团总部大厦的通风管道里。
过滤网上的金属纤维与晶体产生共振，在管壁上投射出淡蓝色的路线图——这是克隆体最后留下的意识印记。心脏位置的金色晶体每跳动一次，通风系统就发出齿轮咬合般的轻响，像是整座大厦正在呼吸。
“第三试验场就在地下三层。”她对着领口的微型麦低语，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化作段摩尔斯电码。老周在启元内部安插的内应应该正在监控室待命，但三分钟过去了，耳机里只有电流杂音。
晶体突然剧烈震颤。林砚猛地按住管道壁才没摔下去，头灯扫过之处，发现通风口的栅栏上缠着根蓝色纤维，与1987年祖父实验室的手套材质完全一致。纤维在光线下分解成无数微型芯片，每个芯片里都封存着段意识碎片——这是启元集团用来追踪抗体的“蜂群系统”。
地下三层传来低频嗡鸣。她撬开通风口的瞬间，整座楼层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里，数十个玻璃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具胚胎，胸口位置同样嵌着金色晶体。最中央的培养舱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线，通向墙壁里隐藏的巨型设备。
“原来克隆体不止一个。”林砚翻身跳进走廊，藏刀在掌心转出刀花。培养舱的观察窗上凝结着层白霜，擦去之后，她看见胚胎的脸上同时睁开眼睛，左眼泛着蓝光，右眼却漆黑如墨——这是抗体与噬元晶尚未平衡的征兆。
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叮咚作响。她迅速躲进安全通道，透过门缝看见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推着辆医疗器械车走进来，口罩下露出的下巴上，有块与祖父完全相同的月牙形疤痕。男人摘下手套的瞬间，林砚的心脏骤然停跳——他左手虎口处的茧子形状，与祖父日记里夹着的照片分毫不差。
“启元创始人根本没死。”她摸出蓝色晶体，里面浮现出男人年轻时的影像：1987年的昆仑冻土上，他与祖父穿着同款冲锋衣，正在青铜管前争执，两人的侧脸在雪光里几乎重合，“所谓的孪生子，就是祖父和他。”
安全通道的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林砚迅速爬上三楼，推开防火门的瞬间，发现自己站在间巨大的实验室里。数百台量子计算机组成的矩阵正在运行，屏幕上滚动着与青铜残片相同的云雷纹。最前方的操作台后，坐着个背对着她的老人，正在用触控笔修改星图参数。
“终于来了。”老人转过身，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青铜色的纹路，“你祖父总说血脉会指引继承者找到真相，但他没告诉你，我们兄弟俩当年分道扬镳的真正原因。”
林砚握紧藏刀的手突然僵硬。老人左眼泛着蓝光，右眼却与她一样漆黑，胸口的金色晶体正在发光，与她心脏里的抗体产生共鸣。蓝色晶体从掌心飞起，悬浮在两人之间，投射出1987年的全息影像：祖父将半块玉琮交给守陵人，而创始人则将噬元晶碎片植入自己的心脏。
“昆仑墟的钥匙需要两兄弟的血脉才能激活。”老人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他指向屏幕上的星图，“你祖父想让文明火种自然觉醒，我却觉得应该用现代科技加速这个过程。1987年那场雪崩，是我们共同启动的第一层筛选机制。”
培养舱的嗡鸣突然变调。林砚看见所有胚胎的胸口同时亮起红光，金色晶体正在被噬元晶吞噬。老人突然按下操作台的红色按钮，墙壁里的巨型设备开始运转，实验室的地面裂开道缝隙，露出下面的圆形祭坛——与昆仑墟石窟里的祭坛一模一样，只是材质换成了合金。
“这些克隆体是备用容器。”老人走向祭坛，青铜色纹路在皮肤上流动，“当你的抗体与我的噬元晶本源融合，就能打开真正的昆仑墟——它不在雪山里，在时间的夹缝里。”
蓝色晶体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林砚的脑海里涌入潮水般的记忆：祖父在实验室里销毁所有数据，创始人在启元大厦的地基下埋下青铜管，两个场景在时间轴上交叉，最终都指向祭坛中央的凹槽——那里刚好能容纳两颗心脏。
“你以为抗体是用来净化的？”老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数据线从祭坛下方钻出，插入他的脊椎，“先民创造噬元晶时就留下了后门，抗体与噬元晶的终极融合，能让意识突破时间限制。我们兄弟俩争了一辈子的，其实是谁来成为第一个跨越三千年的观察者。”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林砚转身冲向安全通道，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死。培养舱的玻璃同时碎裂，胚胎们睁开眼睛，西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胸口的红色晶体在地面拖出灼烧的痕迹。老周的内应突然在耳机里发出惨叫，随后便是戛然而止的杂音。
“守陵人早就被渗透了。”老人的声音在祭坛上空回荡，他的身体逐渐与设备融合，“老周在1987年就投靠了我，所谓的血契，不过是用来筛选合适容器的幌子。”
林砚的心脏突然剧痛。她低头看见金色晶体正在渗出黑色液体，那些胚胎己经围拢过来，张开的嘴里没有牙齿，只有密密麻麻的微型芯片。蓝色晶体残留的光点在她周身形成防护罩，芯片接触到光芒的瞬间，竟化作金色粉末，渗入她的皮肤。
“祖父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她的声音在警报里发颤，那些金色粉末在掌心凝成把青铜剑，剑身刻着与墟眼相同的瞳孔图案，“他在抗体里注入了自我意识，噬元晶吞噬不了有自主选择的灵魂。”
祭坛中央的凹槽突然亮起。老人的意识完全融入设备，整个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同时转向林砚，屏幕上的云雷纹组成个巨大的漩涡。胚胎们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数据流被漩涡吸收，她心脏里的金色晶体与祭坛产生共振，在地面投下昆仑墟的完整地图——原来所谓的入口，是由无数个时空节点组成的网络。
“1987年的雪崩是我们共同设计的。”老人的声音从设备里传来，漩涡中心浮现出祖父的影像，他正将自己的血滴进青铜容器，“你祖父选择用血脉封印抗体，我则用噬元晶保存意识，我们赌的是三千年后的今天，你会站在哪一边。”
林砚握紧青铜剑，剑尖抵住自己的心脏。金色晶体在此时完全亮起，与祭坛的漩涡产生共鸣，那些被量子计算机吸收的胚胎意识突然逆流，在她周围织成道光墙。光墙里浮现出三千年的守护者影像：他们有的选择封印，有的选择传承，最终都化作星图上的光点。
“文明存续的密码不是技术，是选择。”她将剑尖刺入地面，金色晶体顺着剑刃流入祭坛，“祖父和你都错了，噬元晶和抗体不该融合，而该共生。”
实验室的设备突然过载，屏幕同时爆出火花。老人的影像在漩涡里痛苦挣扎，那些与祖父相同的特征正在剥离，露出噬元晶原本的形态——团流动的黑色能量。林砚感到心脏里的抗体正在与之平衡，金色与黑色在地面汇成太极图案，将所有意识碎片吸入其中。
安全通道的门在此时被炸开。老周浑身是血地冲进来，藏刀上还滴着黑色液体：“启元的自毁程序启动了！三分钟后整个地下三层会被量子湮灭！”
祭坛的漩涡突然收缩。林砚最后看了眼屏幕上的星图，所有时空节点同时亮起，在太极图案中心凝成枚新的青铜残片。她抓起残片的瞬间，老周拽着她冲向紧急逃生通道，身后的实验室在爆炸声中化作白光。
当两人冲出启元大厦时，朝阳正从云层里升起。林砚摊开手心，新的青铜残片上刻着行甲骨文：“昆仑墟在每个人的意识里。”血玉里的荧光彻底熄灭，心脏位置的金色晶体也消失了，只留下道浅浅的疤痕。
老周突然指向天空。无数金色光点从启元大厦的废墟里升起，在晨光里组成星图的形状，随后便消散在空气中。林砚知道，那些都是被解放的意识碎片，正在前往各自选择的时空节点。
“还有最后一个节点。”老周递给她块新的卫星电话，屏幕上显示着个坐标，“在你祖父的老宅地下室。”
青铜残片突然发烫。林砚抬头望向城市中心的方向，那里的钟楼正在敲响九点的钟声，每一声都与她心脏的跳动产生共鸣。她摸了摸胸口的疤痕，突然明白祖父留下的真正遗产——不是青铜残片，也不是抗体，是让每个时代都能做出自己选择的权利。
残片在掌心逐渐透明，最后化作道金光，融入她的血脉。远处的启元大厦废墟上，不知何时站着个穿冲锋衣的身影，正举着望远镜望向这边，左手虎口处的茧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