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在冰川裂缝里醒来时，掌心的玉琮碎片己化作灰烬。
血玉里的荧光顺着血管爬到心脏位置，每跳动一下，就有细微的金色粉末从毛孔渗出，在雪地上凝成星图的轮廓。她摸向背包，青铜残片融合成的新片不知何时刻上了新的纹路——那是启元集团量子计算机的核心代码，被噬元晶的意识残留拓印在了上面。
“原来抗体不止能净化。”她对着冰面呵出白气，倒影里的自己左眼泛着淡蓝微光，那是荧光渗入虹膜的征兆。昨夜暗河漂流时，玉琮碎片最后传递的意识突然清晰起来：1987年祖父在青铜管里注入的不是记忆体，是经过改造的噬元晶抗体，而她的血脉，是激活抗体的密钥。
远处传来雪橇犬的吠声。林砚迅速钻进冰川裂缝深处，头灯扫过之处，发现岩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枚透明晶体，与昆仑墟石窟里的意识载体如出一辙。最深处的冰窟中央，架着座锈蚀的钻探设备，机身上的启元集团标志己经被冰棱覆盖。
“1987年的试验场不止一处。”她用藏刀撬开设备的操作面板，里面的线路板上还残留着焦痕。老周留下的卫星电话突然在背包里震动，摩尔斯电码拼出“茧房”二字，随后便是持续的杂音——这是守陵人遇袭的信号。
冰窟顶部传来冰层破裂的声响。林砚猛地躲到钻探设备后，三束探照灯刺破黑暗，穿白色防寒服的人举着电磁步枪走进来，头盔上的启元标志在光线下格外刺眼。为首的男人摘下护目镜，露出张与沈知远极为相似的脸，只是左眼同样泛着蓝光。
“林教授果然在这里。”男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举起手里的金属容器，里面泡着半块跳动的脑组织，“沈总让我来取一样东西——你心脏里的抗体本源。”
血玉突然发烫。林砚看见容器里的脑组织睁开只眼睛，瞳孔里的云雷纹与青铜残片完全吻合。那些嵌在岩壁里的晶体同时亮起，投射出沈知远的全息影像：他悬浮在量子计算机核心舱内，身体己经半透明，无数数据线从脊椎插入，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意识载体。
“这是启元的‘茧房计划’。”影像里的沈知远笑起来，半透明的手指划过虚拟屏幕，上面显示着林砚的心跳曲线，“当你的抗体与噬元晶完全融合，就能成为完美的意识容器。1999年失败的实验，终于能在你身上完成了。”
冰窟突然剧烈震颤。林砚扶住钻探设备才没摔倒，头灯照到地面时，发现那些金色粉末正在雪地上汇成河流，顺着孔洞渗入晶体。岩壁里的意识载体开始躁动，浮现出守陵人的影像：他们被绑在手术台上，后脑插着数据线，老周的身影在其中挣扎，脖颈处的青铜色印记正在扩散。
“老周还活着。”林砚握紧藏刀，荧光在掌心凝成刀刃形状，“你以为守陵人真的会被轻易控制？1987年血契里藏着后手，我们的血脉能反向激活噬元晶里的意识。”
男人突然按下容器的开关。脑组织发出刺耳的尖啸，岩壁里的晶体瞬间炸裂，黑色液体顺着裂缝涌出，在地面凝成只巨大的眼睛。林砚感到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那些渗入虹膜的荧光突然逆流，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祖父的实验室画面：他将自己的心脏切片，植入到新生的孙女体内。
“原来你根本不是继承者。”男人的电磁步枪对准她的胸口，“你是祖父制造的活体容器，抗体本源从你出生起就种在心脏里。沈总说，这才是他与你祖父真正的赌约。”
冰窟中央的钻探设备突然启动。林砚这才发现老周早就改造过机器，那些黑色液体接触到设备的瞬间，竟被吸入管道，从另一端喷出金色的蒸汽。岩壁里未炸裂的晶体开始重组，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茧状光罩，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守陵人的血契能引动抗体共鸣。”老周的声音从光罩外传来，伴随着雪橇犬的吠声，“林砚，启动‘归巢’程序——只有抗体本源能让茧房回归墟眼。”
光罩突然收缩，林砚感到心脏里的抗体正在沸腾。她看着男人手里的容器，脑组织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那些黑色液体组成的眼睛开始流泪，泪水在雪地上写出甲骨文：“昆仑墟是摇篮，非监狱。”
“沈知远骗了所有人。”林砚的左眼蓝光暴涨，她终于读懂了晶体里的意识记忆，“先民创造噬元晶不是为了战争，是为了保存文明火种。所谓的封印，是防止未成熟的文明滥用这份遗产。”
男人突然撕掉左臂的防寒服，露出布满青铜纹路的皮肤。那些纹路正在蠕动，逐渐覆盖心脏位置：“1999年那个孩子没死，我就是他的克隆体。沈总说，当我吞噬你的抗体，就能成为第一个成熟的‘新人类’。”
光罩收缩到极致时，钻探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林砚看见男人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容器里的脑组织突然钻进他的左眼，无数意识载体从岩壁的裂缝里涌出，顺着数据线钻进他的七窍。这不是吞噬，是融合——启元集团正在用克隆体复活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容器”。
“祖父的赌约是让你自己选择。”林砚的声音在光罩里回荡，血玉里的荧光突然全部爆发，在她周身形成青铜色的铠甲，“1987年他在抗体里注入了自由意志，噬元晶真正的力量，是让每个意识都能选择自己的归宿。”
克隆体的身体突然停滞。那些正在融合的意识载体开始分裂，一半流向林砚，一半退回岩壁。黑色眼睛里的泪水突然变成金色，在雪地上画出幅完整的星图，标注着三个红点——除了此处与昆仑墟主入口，第三个红点竟在启元集团总部的地下实验室。
“茧房计划的真正目的，是把所有意识载体集中到总部。”林砚看着星图上的红点，突然明白祖父日记里的那句话，“所谓的文明断层，是给每个时代的人类留下选择的时间。”
光罩突然碎裂，化作漫天金粉。林砚感到心脏里的抗体正在与克隆体产生共鸣，那些分裂的意识载体在两人之间织成光桥，上面浮现出三千年的文明碎片：先民将噬元晶埋入冰川，祖父在实验室里写下最后的公式，沈知远的父亲在矿脉里露出微笑——所有画面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瞬间：抗体与噬元晶在她心脏里完成融合的刹那。
“沈总在总部等你。”克隆体的身体开始结晶，他的左眼滚出颗蓝色晶体，落在林砚掌心，“第三个试验场藏着墟眼的钥匙，也是抗体的弱点。”
冰窟在此时开始坍塌。林砚抓起蓝色晶体冲向裂缝，那些嵌在岩壁里的晶体突然集体炸裂，金色粉末组成的星图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老周的卫星电话最后传出段清晰的摩尔斯电码，拼出“启元创始人”西个字——这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名字，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冲出冰川时，雪地里的金色星图正在融化。林砚的左眼蓝光渐退，掌心的蓝色晶体却开始发烫，里面浮现出启元集团创始人的脸——那是张与祖父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嘴角的痣长在右侧。
血玉里的荧光突然全部熄灭。她低头看向心脏的位置，抗体与噬元晶融合后留下的，是枚跳动的金色晶体，表面刻着昆仑墟的古体字。远处的雪山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长眠中苏醒，而她知道，该去见那位从未露面的启元创始人了。
背包里的青铜残片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祖父站在实验室里，对着镜头微笑，身后的黑板上写着最后一行字：“当孪生子的血相汇，昆仑墟才会真正醒来。”影像消失的瞬间，残片化作粉末，融入她掌心的蓝色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