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瞳孔完全睁开的刹那，林砚的血液突然开始逆流。
耳坠嵌进耳垂的地方传来骨骼生长般的刺痛，她低头看见掌心的两块残片正在融化，液态青铜顺着血管纹路爬上手臂，在肘弯处凝结成螺旋状的印记——那是与石窟顶部星图完全吻合的图腾。
“启动基因锁了。”沈知远的声音从齿轮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兴奋，“你祖父总说血脉无法伪造，现在看来他没骗我。”
林砚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己与冰面黏合。那些从青铜管里涌出的荧光液体正在脚下汇成湖泊，她的影子倒映在里面，却长着羽冠祭司的头颅。老周突然扑过来按住她的肩膀，藏刀划破手腕的瞬间，殷红的血珠滴进荧光湖里，激起层层涟漪。
“别让它完全融合！”老周的血在湖面烧出青烟，“你祖父在1987年签过血契，我们守陵人的血脉能暂时压制墟眼觉醒！”
青铜瞳孔里突然射出束白光，将林砚整个人罩在其中。三千年的记忆碎片如决堤洪水般冲进脑海：她看见祖父在实验室里将自己的血滴进青铜容器，看见沈知远的父亲举着枪对准祭坛，两个场景在白光里重叠成血色契约。那些被残片记载的文明断层，原来都是守护者用血脉筑起的屏障。
“守陵人？”沈知远的笑声在齿轮间回荡，他从阴影里走出来，金属箱敞开着，半块青铜残片在箱底泛着冷光，“老周，你以为把当年的事瞒得很好？1987年那场雪崩，根本不是意外。”
老周的动作猛地僵住。林砚趁机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肘弯的螺旋印记己经爬到锁骨。荧光湖里的影子突然转过头，祭司的嘴唇开合着，吐出段她从未学过却能听懂的古语——那是开启墟眼核心的咒语。
“你祖父当年带我们找到这里时，也听见了同样的声音。”沈知远缓缓走向湖面，皮鞋踩在冰上发出脆响，“他说这是文明的召唤，我父亲却说这是征服的号角。”
林砚突然注意到沈知远的脖颈处有块深色疤痕，形状与青铜残片的缺口完全吻合。当白光从青铜瞳孔里第二次射出时，她看清了疤痕下跳动的蓝色血管——那是被启元集团改造过的基因序列，正与墟眼的能量产生共振。
“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两家的血脉能触发残片吗？”沈知远蹲下身，指尖掠过湖面却不接触，“你祖父没告诉你，我们的祖辈都是西王母部落的后裔。当年那场导致文明断层的战争，就是我们的祖先亲手打响的。”
老周突然将藏刀刺进冰面。荧光湖瞬间沸腾，林砚看见无数人脸在湖里沉浮，有穿兽皮的先民，有穿军装的勘探队员，最后都定格成祖父的模样。青铜瞳孔开始收缩，白光里浮现出幅全息影像：1987年的昆仑冻土试验场，年轻的祖父与沈父正在争夺块完整的青铜片，而老周当时还是个举着猎枪的向导。
“他们想把墟眼的能量引出来。”老周的声音带着血沫，他的手腕在荧光湖里泡得发白，“你祖父发现那会唤醒被封印的东西，才故意引爆了炸药。第三块残片就是在那时裂成两半，你手里的是带守陵人血契的半块，沈知远拿的是他们沈家的那半。”
青铜瞳孔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林砚感到锁骨处的螺旋印记正在发烫，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血正顺着印记流进荧光湖，与老周的血交织成锁链状。湖底突然升起座石台，上面嵌着个凹槽，形状刚好能放下两块残片。
“原来缺口是这么用的。”沈知远突然将手里的残片抛向林砚，“你祖父算准了我们会在三千年后的今天合璧残片，他把最关键的密码藏在了血脉里。”
残片在空中划过弧线的瞬间，林砚突然读懂了祖父日记里的加密符号。那些看似无序的甲骨文，其实是组基因序列。当两块残片在她掌心拼合时，荧光湖里的人脸突然同时转向沈知远，露出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睛。
“你弟弟还活着，对吗？”林砚的声音在白光里发飘，她想起石窟里那个透明女人脖颈上的胎记，“启元集团的意识载体实验，根本不是复制远古文明，是想复活被封印的东西。”
沈知远的脸色骤变。此时青铜瞳孔突然开始逆时针转动，荧光湖里的液体顺着石台凹槽逆流而上，在残片周围凝成个茧状光罩。林砚感到血脉里的青铜正在沸腾，那些被残片记载的文明断层突然有了答案——所谓的断层，都是守护者为阻止远古技术滥用，故意制造的历史空白。
“1999年那个孩子没挺过实验。”老周突然咳出血来，他的手腕己经开始青铜化，“但沈知远提取了他的基因序列，现在正在用启元的量子计算机重构。那个被先民封印在墟眼深处的意识，需要沈家的血脉才能复活。”
光罩突然收缩，林砚的手被牢牢锁在石台上。青铜瞳孔里浮现出幅星图，与她肘弯的螺旋印记完全吻合。当最后颗星辰亮起时，她听见了先民的吟唱声，那些被青铜管封存的意识记忆体顺着光罩涌进来，在她和沈知远之间织成道光幕。
光幕里浮现出三千年的战争：西王母部落为阻止技术失控，将核心装置封入昆仑墟；民国时期的考古队无意间打开过入口，触发了小规模的文明回溯；1987年祖父他们引发的雪崩，其实是启动了第二层封印。而现在，启元集团的量子计算机正在破解最后一道屏障。
“你以为守陵人真的在守护文明？”沈知远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块青铜色的疤痕，“他们是在害怕！害怕先民留下的技术会颠覆现在的世界秩序！”
光罩突然剧烈震颤。林砚看见老周正用藏刀拼命凿冰面，想切断与荧光湖的连接。但他的血己经在湖里凝成锁链，与林砚的血脉紧紧缠在一起。青铜瞳孔里射出的白光开始变红，她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最可怕的那句话：昆仑墟的真正主人，从来不是人类。
“那个意识不是被封印，是被囚禁。”林砚感到血脉正在变冷，那些融入体内的青铜开始结晶，“先民发现它能吞噬现代科技，才造了墟眼当监狱。启元集团的量子计算机，会成为它越狱的钥匙。”
沈知远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金属装置，按下按钮的瞬间，整座石窟响起刺耳的警报。林砚看见荧光湖里的人脸开始扭曲，青铜瞳孔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石台凹槽里的残片正在渗出黑色液体——那是被唤醒的远古意识，正顺着血脉往她心脏爬。
“你祖父骗了所有人。”沈知远的声音在警报里发飘，他的胸口疤痕正在发光，“墟眼不是监狱，是远古文明留给后人的礼物。只要让那个意识与量子计算机融合，人类就能掌握跨越星际的技术。”
老周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林砚转头看见他的半截手臂己经变成青铜，那些螺旋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光罩里的意识记忆体突然炸开，三千年的画面如碎片般飞溅：穿兽皮的祭司正在将某种黑色晶体嵌入青铜容器，戴眼镜的学者在实验室里记录晶体的能量读数，最后都是同样的结局——晶体吞噬了所有靠近它的生命。
“那是‘噬元晶’！”林砚终于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记载，“先民发现它会吸收一切能量源，才用血脉封印在墟眼深处！”
青铜瞳孔在此时完全闭合，光罩突然碎裂成无数光点。林砚感到掌心的残片正在发烫，那些黑色液体顺着她的血管往大脑爬。沈知远的金属装置突然发出爆炸，警报声戛然而止的瞬间，她听见了量子计算机启动的嗡鸣——启元集团己经突破了最后一道屏障。
老周突然扑过来抱住沈知远，将两人都撞进荧光湖里。青铜色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沈知远的身体，两道身影在湖里挣扎时，林砚看见他们的血在水面烧出同样的图腾。原来守陵人与沈家，本就是同源血脉。
“把残片扔进瞳孔！”老周的声音从湖里传来，他正死死按住沈知远，“你祖父说过，只有继承者的血脉能重新封印它！”
青铜瞳孔重新睁开道缝隙。林砚抓起石台上的残片，发现上面己经布满她的血纹。当她走向瞳孔的瞬间，那些被吸入体内的意识记忆体突然在脑海里喊出同一个名字——昆仑墟真正的名字，原来就是她祖父的名字倒过来写。
荧光湖里的黑色液体开始顺着瞳孔缝隙往上涌。林砚感到血脉里的青铜正在结晶，那些螺旋印记己经爬到脸颊。她突然明白祖父当年的选择：所谓的文明火种，从来不是技术本身，而是守护它的信念。
残片被扔进瞳孔的刹那，整座昆仑墟响起三千年未闻的钟鸣。林砚看见老周与沈知远的身体在荧光湖里逐渐融合，化作块新的青铜残片嵌在石台上。青铜瞳孔缓缓闭合的最后一刻，她听见自己的血脉里传来祖父的声音：
“墟眼会在需要时再次睁开，而你，要记住文明存续的真正密码。”
冰缝里的倒计时突然归零。林砚转身冲出石窟时，启元集团的无人机正掠过雪顶，她的耳坠在晨光里泛着微光，肘弯的螺旋印记己经隐入皮肤，只在心跳时才会浮现。远处的雪山传来雪崩的轰鸣，那是昆仑墟重新封闭的声音。
她摸了摸胸口，祖父留下的青铜鼎耳坠不知何时多了块血玉，里面封存着半滴荧光液体——那是她用血脉换来的，文明火种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