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集团的反应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没品。
一本封面花里胡哨，名叫《科技先知》的西方周刊，用整整两个版面刊登了一篇雄文，标题极尽嘲讽之能事——《巨人的蹒跚学步：简评那枚来自东方的“概念芯片”》。
文章配图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电路板照片，旁边P上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卡通婴儿，婴儿脸上还贴着一面鲜艳的中国红。
文章作者“资深科技评论员”约翰·史密斯，用一种悲天悯人的口吻写道：“我们必须承认，我们的东方朋友在模仿上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这块所谓的‘启航芯’，在真正的集成电路世界里，不过是一个粗糙的玩具。它更适合出现在儿童的圣诞袜里，而不是精密复杂的随身听中。”
李强拿着这份传真过来的报纸，非但没气，反而乐了。
我把报纸往桌上一拍，对着办公室里的周教授和王秀英说：“瞧瞧，这国际友人多热情，免费给我们打广告，还附赠漫画，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
周教授推了推老花镜，凑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把眼镜笑掉：“胡说八道！这照片是我们第一版废弃的测试板，上面的飞线乱得跟蜘蛛网一样。他们拿这个当证据？这是在侮辱我们，还是在侮辱他们读者的智商？”
王秀英则拿着一个小本本，冷静地记录：“《科技先知》周刊，维纳斯集团持有其母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文章作者约翰·史密斯，上个月刚参加了维纳斯集团在夏威夷举办的‘产品研讨会’。呵，这哪是媒体，这分明就是维纳斯家的家丁。”
李强手指敲着桌面，一个计划在脑中飞速成型。
“家丁打上门了，总不能不还手吧？”我咧嘴一笑，“秀英，马上联系中海总公司在海外的媒体渠道，我要发一篇官方声明。措辞嘛……就叫‘关于某些国际友人对我司免费宣传活动的几点回应’。”
几个小时后，一篇由启航贸易署名的官方声明，通过中海总公司的渠道，精准投放到了几家颇具影响力的国际财经媒体网站上。
声明不长，但字字诛心。
“启航贸易在此对《科技先知》周刊及其撰稿人约翰·史密斯先生表示诚挚的感谢。在启航正愁于如何打开国际知名度时，贵刊以极大的版面和热情，对我司尚处于保密阶段的‘启航芯’项目进行了报道，这种国际主义的奉献精神令人动容。”
“对于史密斯先生将‘启航芯’比作‘圣诞礼物’的奇妙比喻，我们深表赞同。毕竟，一份即将颠覆市场的礼物，确实会让某些习惯了躺着赚钱的公司，提前感受到‘惊喜’。”
“最后，我们善意地提醒史密斯先生，下次引用配图时，请选用我司正式发布的高清图片。使用废弃测试版的模糊照片，不仅显得贵刊的狗仔业务能力堪忧，也容易让读者误以为贵刊的印刷机和我们的芯片一样，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这篇声明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平静的舆论湖面炸开了花。
它不像传统中国企业那样只会“严正抗议”，而是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带点锋芒的戏谑感”和“主动反击的锐气”。
维纳斯集团的公关部总监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谁能告诉我，这个启航贸易的公关是谁？他们的声明稿是谁写的？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商业互吹，什么叫给对方面子吗？”公关总监拍着桌子，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挑战极限。
一个下属战战兢兢地回答：“总监，我们查了，启航贸易……好像没有公关部。这篇稿子，据说是他们的老板李强亲笔写的。”
公关总监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老板亲自下场撕？这是什么野路子？
就在维纳斯集团手忙脚乱之时，刘处长那边也动了。
国家级的权威报纸在科技版块不显眼的位置，刊登了一篇评论员文章，标题西平八稳——《坚持自主创新，乃国之重器》。文章通篇没有提“启航”一个字，但字里行间都在强调国家支持核心技术攻关的决心，以及对“某些外部噪音”的不屑一顾。
懂的人都懂。
这下，国内的舆论风向彻底被点燃了。
周教授也被请到了国家电视台的一档科技访谈节目里。面对镜头，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没有讲那些深奥的“光刻”、“蚀刻”，他拿起桌上的两块豆腐。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豆腐上雕花’。”他笑呵呵地说，“大家看，这块大豆腐，好比维纳斯集团的芯片，技术很成熟，但体积大，功耗也大，就像在上面盖房子，能盖，但不够精细。”
说着，他拿起另一块小得多的嫩豆腐。
“而我们‘启航芯’要做的，就是在这块更小、更嫩的豆腐上，雕出一座紫禁城来。这需要什么？需要更精细的刀法，也就是我们的全新架构；需要更稳的手，也就是我们的高纯度材料；更需要一颗敢于挑战的心。”
“有人说我们是玩具，我倒觉得，能把紫禁城雕在豆腐上，这本身就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这，是艺术。”
节目一播出，全国人民都沸腾了。
“周教授牛逼！这比喻我一个文科生都听懂了！”
“豆腐上雕花！太形象了！以后谁再说咱们芯片不行，我就拿豆腐拍他脸上！”
启航的办公室里，王秀英的“舆论战情室”己经初具规模。墙上贴满了世界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标记着各家媒体的位置和倾向。
“李强，数据显示，负面报道主要集中在北美和西欧的五家媒体，都和维纳斯有首接或间接的资本联系。但是，在东南亚和南美，我们的声明获得了大量中立媒体的转载，他们似乎很乐意看到有新的挑战者出现。”王秀英指着数据分析报告，条理清晰。
就在这时，李强的脑海里，那道熟悉的信息流再次涌现。
没有声音，只有一连串未来可能出现的媒体标题，如同幻灯片一样闪过。
【从“技术废土”到“创新绿洲”：东方芯片的惊人一跃！】
【“启航芯”的性能黑洞：维纳斯的技术护城河正在蒸发？】
【专利陷阱的终结者？深度解析“启航芯”的非对称优势！】
李强的心脏猛地一跳。
金手指的预示很明确：舆论的焦点，即将从“你行不行”，转变为“你到底有多行”！
我们不能再被动地澄清和反击了，必须主动设置议程，引导话题！
“秀英，”李强眼中闪烁着光芒，“风向要变了。我们不能再跟他们吵我们是不是‘玩具’了，我们要让他们开始讨论，我们这个‘玩具’到底有多可怕。”
我立刻做出部署。
“猴子，大柱！你们俩去一趟华强北，还有京城的中关村。不用刻意，就去那些最大的档口老板那里喝喝茶，聊聊天，‘不小心’透露一点风声。”
猴子秒懂，挤眉弄眼道：“强哥放心，就说我三舅姥爷的二表姑在启航当保洁，亲耳听见周教授说，新随身听用两节电池能环游世界一圈？”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要显得真实一点。”李强笑道，“就说，功耗极低，音质保真，备货量很大，准备国庆节给全国人民一个大惊喜。”
另一边，我拨通了几个国内顶尖科技媒体主编的电话。
“喂，张主编吗？我是启航的李强……对，就是那个在‘豆腐上雕花’的……本周五晚上有没有空？想请您和几位行家，来我们实验室看个‘小玩意儿’。不许拍照，不许录音，只带眼睛和耳朵来就行。”
挂断电话，李强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维纳斯集团以为这是一场舆论歼灭战，他们集结了媒体重炮，想把启航炸回石器时代。
但他们不知道，李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他们的阵地上打。
我要做的，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在全世界的注视下，给他们表演一个平地起惊雷。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一下，是刘处长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字。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