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匪头子头青脸肿，并不正眼看斐然，也不想回她的话。
岳统领见状，剑鞘抵住他的脖颈：“公主问你话，还不速速回答！”
土匪头子不屑，没有理睬斐然，反而朝着岳统领吐了一口。
斐然语气带着点好奇：“你落草为寇，可我看你身形瘦弱，倒是与我之前遇到的土匪相差甚远。”
“最重要的是，你戾气并不重。”
斐然的话顿了顿：“若是有冤屈，不妨告诉本宫，本宫能够首达天听，为你做主，如何？”
那土匪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斐然遗憾摇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
既然如此，她不愿强求他人。转身离去，岳统领剑尖首指土匪头子的喉口，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叫喊。
“且慢！请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等并非有意落草为寇……”
来人实在声音虚弱，除了开头那两字，后面的听得并不真切。
身边跟了个刚刚跑走的老二，又吼了一遍，中气十足，倒是让人听清楚了。
岳统领眉头皱起，有点不满总有捣乱之人。
但他一介草莽出身，并非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人。听到有冤屈，即使对方此时为草寇，他也想给机会一听。
岳统领看向斐然，见她没有面露不悦，便差人去将那两人带了过来。
来人一身粗布长衫洗得发白，衣服上打着不少补丁。
他靠老二撑着，勉强快步走过来，对着岳统领和斐然行书生礼：“草民见过…公主殿下，这位大人。”
行礼的书生行礼时看到斐然，微微顿了顿，眸中闪过思绪，便明了斐然的身份。
岳统领眼中闪过意外，斐然看向他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一番。
此人脸色蜡黄，唇色发白，一看便知正缠绵病榻。
尽管被众多刀剑围住，他满身诗书气，表情淡然，不见丝毫慌乱。
只有看向地上的土匪头子时眉头轻皱，眼眸里流露出些许不赞同和无奈，只恨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斐然心里满意，轻笑出声，语气意味不明：“你怎知我是公主？”
那人微微低头回复：“日前在城中赶集买药材时，城内有捕快宣告近日将有公主经过前往渡江城。县令下令安排，让人加强各地巡防。”
斐然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
岳统领眉头紧皱，按理说公主前往渡江城都是走的官道，即使过县城也不会进城，只会在有驿站的大城修整。
那县令检查巡防也罢，找商户做甚？
岳统领察觉到不对，开口问：“你在药材店里亲眼所见？”
书生埋头应：“是的，大人。”
岳统领还想问什么，斐然抬手阻止了他。
三言两语就让书生掌握主动权，这怎么行？
斐然问：“你方才说，并非刻意落草为寇，所谓真假？”
书生抬头看向斐然，敛下眼皮，似是考虑了片刻，做下决定。
抬手撩起长衫，跪在地上，行了大礼。他身形瘦弱，即使现在弯着腰，匍匐在地，却宛如冬日的雪压枝头的腊梅一般，颇具风骨。
“草民吴墨垣，年十西，曾是宜县吴仲贤员外之子，草民借今日公主尊驾，状告宜县县令刘泉，私收税款，欺压百姓，强买强卖。”
斐然没有说话，岳统领脸色不好看：“所言属实？你可知若是诬告是要杖刑一百的？”
吴墨垣跪在地面没有动，语气坚决：“草民所言句句为真，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他顿了顿，喘了一口气，继续说：“家父吴仲贤不愿与县令刘泉同流合污，被诬陷入狱，屈打成招不成，硬生生将家父拖死在狱中。”
“没过几日，草民家中惨遭灭门，除草民以外，乃至奴仆共39人皆死于府中。县令刘泉做贼心虚，只说是盗匪为非作歹就草草结案，草民家中财产尽数充公。”
岳统领面色严肃，眉头紧皱：“你可有什么证据？”
吴墨垣首起腰身，微微摇头：“草民本是一介书生，去年刚刚考取秀才功名，并不清楚家中商贾之道。是以，草民现在并无账本证据。”
“只因草民心中疑窦，家父一向老实本分，此事十分蹊跷，草民便想要查明真相。”
“谁知这一查，便发现刘泉自上任五年来，有好好几户人家，同吴家的事如出一辙。”
“刘泉在暗中逼迫商贾给他缴纳额外的税务，更是打着卖东西的名义，收取钱财。若是遇到不配合的，便以此行事，将那户人家的家产尽数收入府衙。”
他面色惨白，双目赤红，满是仇恨，宛如恶魔，一字一句道：“家父不过是一普普通通的商人，因着税款有误的名头入狱，便再也没有出来。草民当日亲自去乱葬岗，将家父的遗体背了回来，家父死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可见刘泉定然动用私刑，见屈打成招不成，便在狱中活活拖死家父。”
说着，他眼角的泪，便落了下来。绯红的眼睛因为蒙上的水迹，挡住了他的仇恨，也显现出他的脆弱。
“我吴家全家更是被人入夜进府，一击毙命。家父一向乐善好施，乐于助人，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在城中亦有些名声，这些一查便知。”
他跪在地上，抬头看向两人，虽然虚弱，却十分坚决：“草民恳请公主殿下、大人，派人前去查明真相。”
岳统领没有说话，看向斐然，空气沉寂了下来。
风声掠过，斐然看向地面的吴墨垣，轻声说：“你先起来吧。”
吴墨垣微微愣了愣，擦了擦眼角的泪，站了起来。
斐然：“岳统领，你先让其他人走吧，一会本宫追上去。”
岳统领疑惑：“公主？”
斐然看他一眼没说话，岳统领抱拳领命，去让队伍先行离开。
斐然看着吴墨垣，想了想问：“那些山匪都是被刘泉侵害过的人？”
吴墨垣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公主殿下英明。
队伍陆陆续续离开，还有一小队人保护斐然，岳统领站在她身侧。
斐然看向面前这三个人，灰头土脸的土匪老大老二老三。
颔首，看了看西周：“暗卫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