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凤仪殿外起雾。
秋宜捧来宫令:“娘娘,太后召您巳时赴寿康宫用膳。”
沈婉宁坐于妆镜前,眉心不动,只低声吩咐:“备一套净色衣,取白玉环钗。”
太后的召见,不似关怀,更像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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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内,陈设古雅。
太后倚榻而坐,穿一身水色团寿纹绣袍,眉眼温和,却让人不敢首视。
“皇后身子可还安稳?”
沈婉宁跪坐下方,恭敬应道:“托太后娘娘洪福,安好。”
太后慢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听闻你治宫有道,近来凤仪殿有条有理,连宫宴也办得不差。”
“臣媳不敢当,都是底下人尽心。”
“也是。”太后放下茶盏,话锋一转,“既如此,本宫想托你一件小事。”
沈婉宁低眉:“但凭吩咐。”
“今年西南遇旱,户部呈来赈灾账册,皇帝交予本宫审阅。”
“但你也知,本宫年岁渐长……不如由你代查此案,权作练手,也为中宫之位积德。”
沈婉宁静默三息,眸光微动,缓声应道:“臣媳谨遵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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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午后,一封赈灾预算册送入凤仪殿。
秋宜扫了一眼,便轻声提醒:“娘娘,这账上写的数额与户部通报有出入。”
“出入多少?”
“差了整整五千两银。”
沈婉宁翻过账尾,顿了一下:“柳家下辖的‘绣元工坊’出银最多。”
秋宜咽口唾沫:“那是柳贵妃舅父名下。”
沈婉宁唇角泛起一丝凉笑。
“太后果然没打算让我轻松接下凤印。”
她拈起笔,在账目最后添了三字:“备查项。”
“去,请皇城外‘元德坊’与‘绣元工坊’近三年对账单。”
秋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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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账单送到。
沈婉宁夜半披衣查阅,一纸工坊对账单中清楚写明。
前月交银七千两,而赈灾册上却只列三千五。
不仅如此,内库一处“支出空白栏”下隐有涂改痕迹。
“调墨迹反光纸来。”她吩咐。
秋宜照做后,纸张隐出两个字迹:“柳氏。”
沈婉宁眸色沉静,提笔写下三封密信,命人分别送往刑部、户部及尚书台密档处。
又从抽屉中取出前朝旧账副本一份,置于夹层。
“主子,太后会信么?”秋宜担忧。
“她不需要信我,”沈婉宁轻声,“她只要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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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寿康宫传召。
沈婉宁缓步入内。
太后神色未变,只略点头:“听说你审账甚严,连户部都说你眼力毒。”
“臣媳愧不敢当。”她施礼,“只是账上诸多奇异,怕误公帑,便多查了几笔。”
太后眉心微蹙:“也罢。听说柳家的‘绣元工坊’有些问题?”
沈婉宁不动声色:“实不相瞒,臣媳调得工坊原账,确实与赈灾册不符。”
“臣媳己将证据随文呈上刑部,并未多加言辞。”
太后沉默半晌,终于低声道:“户部尚书王定,似是你母族旧交。”
“回太后,王家长房乃我外祖姑母之亲婿。”
“……你倒安排得紧密。”
沈婉宁不卑不亢:“臣媳若无退路,自会备前路。”
太后抬眼望她许久,忽而笑道:“罢了,也怪柳家自乱章法,倒也不冤。”
沈婉宁低头:“臣媳心中唯有国帑民心,不分宗族。”
“你倒真是……”太后垂目把玩指间佛珠,“与那位先皇后颇有几分神似。”
沈婉宁未接,只行礼:“若无他事,臣媳便退了。”
太后挥手:“去吧。”
沈婉宁缓步退下,步出寿康宫大门时,秋宜快步迎上。
“娘娘,今日淑妃宫中传信,邀宴‘汤夜会’。”
沈婉宁抬眸望天,薄雾散去,云光灿白。
“果然……柳系未死,下一场,是汤夜艳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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