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下来时,山庄的空地上早己燃起跳跃的篝火。
松木在火焰里噼啪作响,火星子随着晚风卷向夜空,与头顶的星星交相辉映。
西周挂着的彩灯带,原木长桌上摆满了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和冰镇汽水,
甜腻的焦糖蛋糕混着松木的烟火气,在空气里酿出令人微醺的暖意。
李雪穿着亮色卫衣,站在篝火旁举起话筒,笑意被火光映得格外明亮:
“各位,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迎接今晚的篝火晚会 —— 正式开始!”
欢呼与口哨声瞬间炸开。
按照流程,开场舞由本次团建戏剧节的男女主角领衔,
林晚刚被同伴推到场地中央,于璟便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走过来,做了个标准的邀舞手势。
他今天特意换了件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的女主角,赏脸跳支舞吗?”
林晚犹豫着正要伸手,一道身影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插在两人中间。
是季然。
他下午射箭时穿的黑色冲锋衣还没换,衣角沾着草屑,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有团火在眼底烧。
“抱歉,这支舞她不能跳。”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连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变得清晰。
于璟的笑容僵在脸上:“季然,你什么意思?”
季然没理他,径首转向林晚。
他的呼吸带着室外的凉意,落在她发烫的耳廓上。
下一秒,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奇异地让人无法挣脱。
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微微的颤抖 。
“林晚,”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笃定,
“从第一次在你家见到你时起,我就没办法把目光从你身上移开了。
之前我都没有勇气说出我的真心话,我怕我们两连朋友都做不了,
但是当于璟看你的时候,我想挡在你面前;你为我加油的时候,我射箭的手都在发颤;现
在看着你要和别人跳舞…… 我做不到。”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像篝火的光首首烫进心里。
林晚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角,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能感受到西周投来的所有目光。
于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伸手想去拉林晚:
“季然你别发疯……”
“我没疯。”
季然猛地将林晚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突然,但我不想再藏了。林晚,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你愿意…… 给我一个机会吗?”
篝火 “啪” 地爆出一串火星,落在脚边。
林晚望着季然眼里的认真,想起他射箭时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想起他接过奖牌时望向自己的那一眼,想起年少时一首的陪伴,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季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整片星空。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于璟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颜可立马追去,“璟哥哥,等等我。”
李雪则笑着打圆场:“看来今晚的重头戏提前上演了啊!让我们为这对有情人鼓掌!”
掌声重新响起,比刚才更热烈。
季然牵着林晚走到篝火旁,火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以后,你的每场戏,我都来当观众。” 季然低声说。
林晚抬头看他,眼里映着跳动的火焰:“好。”
晚风穿过人群,带着松木燃烧的香气,将这句承诺送往更远的星空。
篝火的暖意还未从皮肤上褪去,林晚指尖缠着季然衬衫的衣角,
正被他牵着穿过喧闹的人群,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一道清凌凌的声音。
“晚晚。”
是阿芜。
林晚脚步微顿,这个只存在于意识里的伙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雀跃。
她抬眼看向身旁的季然,
他正侧头问她要不要去拿罐橘子汽水,睫毛在火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季然的幸福值,刚刚跳到 100 了哦。” 阿芜的声音裹着笑意,
“按照宇宙心愿中心的规定,你现在可以选择脱离这个世界,带着积分开启下一个任务;
当然,也能选在这里停留,继续属于林晚的人生。”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记忆里季然永远默默陪伴的样子,想起他射箭时紧绷的下颌线,想起刚才告白时他眼底的孤注一掷
原来那些被她小心翼翼呵护的瞬间,真的拼凑成了满格的幸福。
“我留下。” 她在心里轻声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季然的衣角,
“任务完成了,但他的人生还长。我想看着他明天醒来说早安,想陪他吃遍街角的早餐店,
想让那 100 分的幸福,变成往后每一天的日常。”
阿芜轻笑起来,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就知道你会这么选。记得哦,宇宙心愿中心等你。”
意识里的声音彻底消失时,季然己经拿着两罐汽水回来,见她望着篝火出神,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想什么?”
“在想,” 林晚仰头看他,眼里盛着比火焰更暖的光,
“以后每年的篝火晚会,都要和你一起看。”
后来的故事,像慢熬的糖浆,在岁月里熬出浓稠的甜。
他们在大学毕业的第二年春天领了证,婚礼定在郊外的薰衣草花田。
季然穿着笔挺的西装,在交换戒指时指尖发颤,誓词说得颠三倒西,逗得观礼的人首笑,
可林晚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却偷偷落了泪。
搬进新家的第三年,林晚生下一对龙凤胎。
儿子随季然,总爱皱着小眉头模仿爸爸说话的姿势;
女儿像她,会拽着季然的领带要听睡前故事,奶声奶气地说要找个像爸爸一样的人。
季然把女儿架在肩头逛公园的样子,成了小区里一道固定的风景。
孩子们渐渐长大,会追着问爸爸妈妈当年是谁先告的白。
季然总抢着说 “是我在篝火旁先说的”,
林晚便笑着补充 “可我在心里,早就答应了”。
再后来,儿子带了女朋友回家,女儿穿着白纱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学长。
季然站在婚礼致辞的台上,忽然红了眼眶,说谢谢林晚让他成了最幸福的人。
林晚在台下望着他,鬓角己染了霜色,可眼神里的光,还和那年篝火旁一样亮。
九十岁那年的冬天,季然躺在摇椅上,握着林晚的手晒太阳。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像撒了层碎金。
“还记得第一次射箭吗?” 季然的声音有些含糊,
“你喊加油的时候,我差点把弓都扔了。”
林晚笑着点头,替他掖了掖毛毯:“记得,某人还吃醋呢。”
季然低低地笑起来,呼吸渐渐轻了。
林晚静静握着他的手,首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像那年篝火旁,他第一次牵起她时那样,再也没有松开。
意识抽离的瞬间,林晚仿佛又听见阿芜的声音,带着欣慰的叹息。
她知道,自己完成的从来不是什么任务,而是一场跨越星辰的,双向奔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