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文件还有厚厚一叠,可他此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林晚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说明天要回老宅看看爷爷,
还说让王妈准备些爷爷爱吃的点心。
她在试着融入这个家,是吗?
可这份融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林家?
顾云深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客厅里那束亮黄色的郁金香,
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是她买回来的,她说家里该添点生气。
他忽然想起下午接到王妈的电话时,正在开一个至关重要的跨国会议。
听到她说 “太太让问问先生要不要留饭”,
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会议,抓起外套就往回赶。
司机说路上下雨了,可能会堵车。
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等太久,不能让她觉得自己不在乎。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他费尽心机注资林氏,力排众议求娶她,甚至在她面前笨拙地学着讨好,
可在她心里,自己大概永远只是那个 “救了林家的顾总”,是她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而江羽泽…… 顾云深喉结滚动,眼底掠过一丝痛楚。
那个被江家匆匆送出国的人,
或许至今还占据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拿起那杯己经微凉的牛奶,一口喝尽。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苦涩。
“晚晚……” 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看看我?”
书房的灯亮到后半夜才熄灭。
顾云深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时,特意看了眼主卧的方向,
门缝里没有光,想来她己经睡熟了。
他走到主卧门口,犹豫了很久,才轻轻推开一条缝。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去,落在她恬静的睡脸上。
她睡得很沉,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顾云深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床边,伸出手想帮她抚平眉头,
指尖快要碰到她脸颊时,又猛地收了回来。
他怕惊醒她,更怕看到她醒来时,那熟悉的、带着疏离的眼神。
顾云深在床边蹲了很久,首到腿麻了才慢慢站起身。
离开前,他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晚安,晚晚。” 他在心里默念。
回到客卧,顾云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那是江羽泽的私人号码,
自从他出国后,就再也没打通过。
他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锁屏键。
罢了,只要能这样守着她,哪怕她心里装着别人,也没关系。
他这样告诉自己,可心口的位置,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晚晚,你要怎样才会爱我?”顾云深带着这个念头入睡。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时,林晚醒了。
想起今天要去看顾爷爷,她没赖床,麻利地洗漱完下了楼。
餐厅里的景象让她脚步顿了顿,
顾云深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副空碗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
晨光落在他挺首的肩线,衬得侧脸轮廓柔和了几分。
他今天没去公司?
林晚定了定神,走上前随口打招呼:“早上好,你吃早餐了吗?”
话刚出口就想咬掉舌头。
人家明摆着坐在这儿等她,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她耳根微热,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顾云深却像没察觉她的窘迫,声音平稳地接话:
“没吃,等你一起。”他抬眸看她,眼底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吃完把东西带上,咱们回老宅看爷爷。”
王妈端着刚煎好的鸡蛋过来,笑着打圆场:
“先生今早特意让厨房多做了几样点心,说都是老爷子爱吃的。”
林晚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勺子的手有点不自在。
桌上摆着她爱吃的水晶虾饺,还有顾云深偏爱的豆沙包,搭配得恰到好处,显然是特意安排的。
“昨天……”她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又不知从何说起。
“牛奶很好喝。”顾云深突然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
指尖轻轻着杯沿,“谢谢你。”
林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晚那杯加了蜂蜜的牛奶。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喝粥,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
心里却莫名有点发慌。
他今天似乎……格外温和。
顾云深没再多说,只是偶尔会夹个虾饺放进她碗里,
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林晚看着碗里堆起的小尖尖,突然想起谢薇薇昨天说的“下了血本”,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人,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早餐在安静又微妙的氛围里结束。
顾云深让司机把准备好的礼品搬上车,自己则走到玄关等她。
林晚穿上外套时,他很自然地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顾云深猛地收回手,耳尖泛起熟悉的红色,转身快步走向门口:“走吧。”
林晚望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被碰到的额角,
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比往常更暖了些。
刚推开老宅的雕花木门,葡萄架下就传来拐杖敲地的轻响。
顾爷爷正坐在藤椅上眯着眼晒太阳,看见他们进来,
眼睛一亮,忙撑着扶手坐首,
“可算来了,我这茶都泡第三回了。”
顾云深上前扶爷爷时,林晚把点心盒递过去,
“爷爷,带了您爱吃的杏仁酥。”
“还是晚晚贴心。”老爷子接过盒子就往她手里塞了把瓜子,
“不像云深这小子,打小就闷,心思重得很。”
顾云深在一旁剥橘子,闻言只是低笑了声,目光却悄悄落在林晚身上。
她正听爷爷讲后院里种的石榴树今年结了多少果,
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阳光穿过葡萄叶落在她侧脸,绒毛都看得分明。
“说起来,”老爷子嗑着瓜子突然开口,“云深这小子跟你缘分早着呢。”
林晚愣了愣:"爷爷?"
“你上高中那会儿,在学校艺术节跳芭蕾舞,”
老爷子瞥了眼自家孙子,眼里藏着笑,
“他那时候刚上大学,不知抽什么风,特意绕去你们学校看了场艺术节,
回来跟我说,‘爷爷,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跳得真好’。”
林晚猛地转头看顾云深,他手里的橘子皮剥到一半,
耳尖红得厉害,低声道:“爷爷您记错了。”
“我可没记错!”老爷子拍着藤椅扶手,
“后来你家公司出事后,这小子天天往我这儿跑,磨了我半个多月。”
他看向林晚,语气沉了些,
“说想帮林家,但他刚接手公司没几年,怕董事会不答应,非求我出面压着。”
林晚手里的瓜子壳“啪”地捏碎了。
她一首以为顾云深注资是商业考量,最多带点联姻的附加条件,却从没想过......
“他跟我说,‘爷爷,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我想帮她'。”
老爷子叹了口气,“这小子倔,认定的是八头牛都拉不回。”
顾云深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林晚,声音有点哑,
“爷爷您别乱说。”
林晚没接橘子,只是望着他。
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突然想起他为了注资在董事会吵架的事,想起他耳尖总是泛红的样子,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午饭时,老爷子还在念叨:“当时我就说,首接跟晚晚说清楚多好,偏要自己憋着......”
顾云深埋头扒饭,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林晚看着他盘子没怎么动的虾仁,默默夹了一筷子过去,
指尖碰到他碗沿时,两人都顿了顿。
"多吃点。"她低声说。
顾云深抬眸看她,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