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好像睡着了。
要睡很久很久的那种。
她就躺在我旁边，一动不动，我叫了好几声都不应我。
就像小豆一样，小豆是我养的断腿鸟，我养了两天它就睡着了。
睡长觉的时候嘴张着，小小的身体凉凉的、硬邦邦的。
我抬手去握娘的手，娘的手冷冰冰的，我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不是故意的。
年年最喜欢娘了，娘对年年最好了。
我曾经说好了的，等爹喜欢我了，我就把爹赏给我的东西，都给娘。
……
我在床上趴了很久，都没有送饭的丫头姐姐过来。
我饿了。
饿的头昏眼花的，肚子里面火烧火燎的，嘴里还有些苦味。
娘不会煮汤。
煮的汤都是苦的，可我愿意喝娘煮的汤，也只有我愿意喝了。
但是太苦了。
娘似乎有事做。
她看天，看地，说老爷跑了，眼睛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没管我，我悄悄的喝了一半。
另外的放在了花瓶里，反正也没花，我想着，等明天我再喝。
我是最乖的，娘的话我每次都听，她只是看了看空碗，笑了笑，让我躺在床上睡一会儿。
但是为什么醒来就这样了呢？
我也不知道。
……
我挣扎的爬了起来，换好衣服，往外间去，却一个不察，摔在了地上，嘴里稀里哗啦的吐东西。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我想吃东西，也想给娘带点，她睡着了，但是醒来了可以吃。
等缓过来了些，我抬起脚就往厨房去。
我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能出次小院。
老太太恩准的，我记得的路的，娘也夸我记性好。
她说：
“你爹知道了，准会喜欢你的。”
……
我小心的走，生怕碰到人，可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跑去厨房，以前过年的时候，我会偷偷去厨房摸肉。
娘都不知道的。
我不敢告诉她。
厨房里也没人，我看到旁边的米袋子。
太饿了，首接抓起一把往嘴里送，先填填肚子，配上盐粒，好吃。
厨房里的东西都要烧火煮熟，我看过人烧火，可我不太会烧火。
我往外跑着，寻找着食物。
绕了一圈，吃了包饼干，喝个水。
肚子缓过来一点后，我发现，整个院里的人都不见了。
就剩下我和娘了？
……
娘睡着了。
汤太苦了，我一首没敢喝。
我把厨房的米搬回了我和娘住的的小院。
背着斜挎包，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吃的，多是些蜜饯、饼干。
不过我还找到了两块巧克力，我看过别人吃。
回了小院，我把东西放下：
“娘，今天我们吃饼干哦。”
我把饼干打开，在娘的头边放了一半，自己吃了一半。
我的肚子还是总疼。
我想。
吃了东西就不疼了吧，多吃点就不疼了。
……
我在院里数着日子，过了两个手的天数了。
这日，有人闯了进来。
好多人，个子都很高，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他们把娘拉在了地上。
我挣扎的过去，娘睡着了，但是摔地上也会疼。
我不想娘疼，那太疼了。
可是他们一边说我是狗崽子，一边把我拉开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娘。
可惜娘睡着了，没能睁开眼睛再看看我。
……
他们把我关起来了，不过给我吃的。
叫窝窝头。
我的肚子还是疼。
同房间的老爷爷好像是大夫。
他是个好人，他摸了摸我的肚子，握了握我的手腕，然后摇了摇头。
我偷听了，他和旁边的奶奶说，没办法了，我救不了。
救不了？
我怎么了吗？
可能我生病了吧，毕竟真的好疼，不止肚子疼，我的手也疼，腿也疼。
再后来，第二天，他们把我带走了。
我再也没见过老爷爷，还有老奶奶。
……
他们把我带到了村里。
村里人让我住在了一个棚子里。
他们好像不喜欢我。
但是他们只是不喜欢我，不和我说话而己。
没关系啊，我也不喜欢他们好了。
就是好饿啊，没吃的。
我看过，不喜欢我的那些人，他们也没吃的，天天要种地。
但是我种不了地，我在这里没有地，我也没有种子，没有锄头。
我什么都没有。
我只能吃地上的草，有个瘦巴巴的女孩子告诉我的。
她说：
“这个野菜，不好吃，但是能填饱肚子。
还有蘑菇，还可以摸鸟蛋，你多弄点，晒干了，留着冬天吃。”
……
冬天了，好冷。
我以为我也要睡着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我挺过来了。
身上还不那么疼了。
……
今天在树林里，我像往常一样找野菜吃。
我碰到了个人。
她长的可漂亮了，和娘一样。
她看着我，眼眶红红的。
然后她从她身后拿出来了个鸡蛋。
我问她：
“你的身后是有兜吗？”
她面上的表情一顿，然后笑着说。
“快吃吧，刚才鸡蛋我一首放在手里来着。”
她骗人。
她手里刚刚没鸡蛋。
她是话本里的神仙仙女吗？是会仙法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给她保密的。
她给了我鸡蛋。
她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