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阮梨笙懒洋洋地躺在紫藤花架下的竹椅上,手里捧着新得的话本子。
来到这个世界,她就被这个世界话本子的夸张程度吸引住了。
不愧是古人,细节描绘的具体又形象。
大的、粉的、黑的
应有尽有。
阳光透过花叶间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姑娘,王妃往这边来了。”侍卫在院门口低声禀报,“属下...拦不住。”
虽然赫连昼说过不准任何人擅入墨竹院,但若是秦望舒真的来了,做下人的也不敢硬拦。
阮梨笙翻过一页书,连眼皮都没抬:“无妨,王妃想来便来。”
这段时间她在王府里过得悠闲,还没去找秦望舒的麻烦。
没想到她却自己找来了。
话音刚落,秦望舒己带着小桃踏入院子。
她今日穿了绛紫色罗裙,发间金步摇随着步伐轻晃。
阮梨笙依旧专注地看着话本,葱白的指尖捻着书页一角,像是根本没察觉有人到来。
秦望舒看着仍旧赖在榻上的人,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她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大胆的人。
小桃见状,立刻尖声呵斥:“大胆!见到王妃还不行礼?”
站在一旁的春杏不紧不慢地福了福身。
“回王妃的话,我家姑娘看书时最厌旁人打扰。若是提前递了帖子...”她余光扫过两人,“也不至于这般仓促……”
“春杏。”阮梨笙这才放下书,慢条斯理地起身行礼,“民女见过王妃。”
“王妃见谅,这丫头和民女都是乡下长大,不懂贵人之间的规矩。”
“不过王妃仁厚,想必不会计较这些。”
她转头轻斥春杏:“还不去沏茶?”
秦望舒脸色微僵,强撑着笑道:“阮姑娘不必多礼。”
春杏很快端来茶盏。
秦望舒接过时,指尖一颤。
这茶汤清亮,香气独特,正是前日她亲手交给赫连昼的雪山云雾。
父亲刚托人送给她,她便拿给了赫连昼,自己都舍不得喝。
现在却出现在一个医女的手里。
难不成这医女跟王爷的关系真的像那些下人说的那样……
“这茶...”
“王爷说这茶她不喜,便赏给民女了。”阮梨笙抿唇一笑,“王妃尝尝?”
秦望舒攥紧了帕子,脸上撑起的笑全然消失。
小桃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
秦望舒毕竟是盛京有名的才女,很快便将情绪调整好。
“今日本宫前来是特来感谢阮姑娘照料王爷。”秦望舒示意小桃呈上锦盒,“这对翡翠镯子...”
“王妃客气了。”阮梨笙看了那盒子一眼,“民女不敢当。”
“姑娘既是王爷的恩人,那便是本宫的恩人,这礼姑娘得收下。”
“多谢王妃。”阮梨笙指尖碰了碰锦盒,忽然"哎呀"一声,碰倒了茶杯。
滚烫的茶水刚好泼在秦望舒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小桃惊叫:“王妃!”
阮梨笙慌乱地掏帕子:“都怪我笨手笨脚...”
她的唇角不动声色翘了翘。
她故意用指甲在秦望舒烫伤处重重一刮,声音却带着哭腔:“王妃疼不疼?春杏快去拿药...”
“你!”小桃气得浑身发抖,“分明是故...”
“怎么回事?”赫连昼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
侍卫见王妃来了,便立刻派人去请王爷。
赫连昼大步流星走到阮梨笙身边,一把将人护在身后,目光冷冷向秦望舒:“本王说过,不许任何人踏足墨竹院。”
“你是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吗?”
秦望舒怔怔望着他护着阮梨笙的姿态,烫伤的手火辣辣地疼。
她张了张嘴,却见赫连昼己经执起阮梨笙的手反复查看:“伤着没有?”
“都怪我不小心,王妃打我也是应当的……”
阮梨笙往他怀里缩了缩,露出被自己拍红的手背。
赫连昼心疼地小心捧起阮梨笙的手:“快拿药膏来。”
他冷眼扫过秦望舒红肿的手背,眸色骤冷,厉声道:“滚出去!”
秦望舒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王爷,明明是阮姑娘她...”
小桃见自家主子手背红肿,又见阮梨笙惺惺作态地往王爷怀里钻,顿时气得眼眶发红。
她上前一步道:“请王爷明鉴!”
“刚刚分明是阮姑娘故意打翻茶盏,王妃的手都烫伤了,您怎能...”
“放肆!”赫连昼眼神一厉,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一个贱婢,也敢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他抬手一挥,院外立刻进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住小桃。
秦望舒脸色煞白,顾不得手背火辣辣的疼,急忙上前:“王爷!小桃自幼跟着臣妾,她只是...”
“王妃管教不严,本王替你管教。”
赫连昼看都不看她,只冷冷盯着挣扎的小桃,“拖到院子外,五十大板,一板都不许少。”
“王爷!”秦望舒扑通一声跪下,拽住他的袍角,声音发颤,“小桃只是一时情急,求您...”
五十大板一个成年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况是一个瘦弱的女子。
赫连昼终于垂眸看她,眼底却只有不耐:“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加十板。”
秦望舒浑身一僵,手指无力地松开。
她眼睁睁看着小桃被拖到院外,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一声声传来。
小桃起初还强忍着,到后来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阮梨笙倚在赫连昼怀里,指尖轻轻绕着他的一缕发丝,柔声道:“王爷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春杏看着王爷这般护着自家小姐,捂嘴偷笑。
赫连昼神色稍缓,握住她的手:“疼不疼?”
阮梨笙摇摇头,余光却瞥见秦望舒死死咬着唇,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无声地笑了。
她面上担忧:“王妃的手也烫伤了,不如...”
“她自己不长眼,怪得了谁?”赫连昼打断她。
“药呢?!”
“王爷,药来了!”长安气喘吁吁地跑来。
赫连昼揽着阮梨笙的腰往屋里走:“我带你上药。”
院外,小桃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秦望舒跪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她望着赫连昼小心翼翼护着阮梨笙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或许她从未了解过他。
板子打完时,小桃己经昏死过去,血色刺眼。
秦望舒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王妃,”长安面无表情地提醒,“王爷说了,打完板子立刻送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