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个男人开始聊起股市和并购。
在座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独生子,都要继承家产,聊聊各自的看法,有助于打破信息差。
阮梨笙百无聊赖地玩着餐巾。
突然,她感觉到桌下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高跟鞋尖。
抬眼正对上江屿幽深的目光。
她故意将脚往前探了探,鞋子蹭过他的西装裤。
慢慢往上滑。
江屿呼吸一滞,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碰到盘子。
“江少怎么了?”靳承凛敏锐地抬头。
“没事。”江屿扯松领带,“酒喝多了。”
阮梨笙轻笑出声,在桌下更过分地用脚尖勾他的小腿。
看着他耳根渐渐泛红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心情莫名愉悦。
突然,她的脚踝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
阮宴辞面不改色地切着牛排,左手却牢牢扣住她作乱的腿,拇指在她腿上了一下,带着警告的意味。
他是真没想到,她竟然跟江屿这小子还能眉来眼去的。
他俩不是死对头吗?
阮宴辞和靳承凛对视一眼,同时嗅到了情敌的味道。
开始话锋一转,针对起来了江屿。
阮宴辞目光平静地看向江屿。
“听说江少最近在谈东南亚的橡胶园项目?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不过这个行业水很深。”
靳承凛适时地接过话茬:“是啊,江氏去年才完成管理层迭代,江少这个年纪就扛大梁,压力不小吧?”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资历尚浅。
江屿唇角一勾,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
“多谢关心。不过现在早不是论资排辈的年代了。”
他抬眼,目光在阮宴辞和靳承凛之间扫过。
“有些企业守着老一套不肯变通,反倒容易被市场淘汰,您说是不是?”
哼,两个老狐狸。
明里暗里点他呢。
“淘汰?”靳承凛轻笑一声,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
“江少指的是那些靠烧钱抢占市场,最后资金链断裂的新锐企业?”
想不到几年不见,江屿嘴巴都利索了不少。
不再是以前那个看见他们都不怎么说话的小孩了。
江屿面不改色。
“靳少说的是三年前破产的恒远吧?巧了,当时收购他们的正是我们江氏。”
他微微前倾。
“用老牌企业的尸骨铺路,感觉确实不错。”
斗嘴皮子,他以前不在行,现在可在行了。
餐桌上火药味骤浓。
阮梨笙托着腮,红唇抿着吸管,眼睛弯成月牙。
她轻轻踢了踢周叙的鞋尖,压低声音。
“江屿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周叙憋着笑,凑近她耳边。
“谁知道他在国外是怎么修炼的?”
一回国,说话的调调都不一样了。
“说到市场变化,”阮宴辞给阮梨笙舀了一勺蟹黄豆腐,继续道,“最近AI替代传统行业的案例很有趣。江少应该对这类新事物更敏感?”
这话明褒暗贬,就差把“毛头小子”写在脸上。
江屿晃着红酒杯,没回答,而是看向阮梨笙。
“姐姐觉得呢?比起守成的老古董,是不是新鲜事物更有意思?”
男人也一样。
阮梨笙眨眨眼,指尖绕着发尾:“我啊——”
她故意拖长音调,看着三个男人同时绷紧的嘴角。
“最喜欢看旧东西装新酒,也爱看新酒撒野。”
男人嘛,多多益善。
当然了,得是优质男人。
劣质的就算了。
餐桌上沉默了一瞬,刚好这时候有人过来,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各位好。”服务员道,“请问还需要点什么吗?”
阮梨笙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不了,我看他们饱得很。”
她意有所指地扫过三个男人。
“毕竟——”
“年纪大的吃多了火药伤胃。”
“年纪轻的吃多了钉子刺喉。”
~
回临城之前,阮宴辞去找了一趟靳承凛。
落地窗外是整个海城的灯火。
阮宴辞站在窗前,指尖的雪茄燃着一点猩红,烟雾在空气中缓慢缭绕。
他声音低沉而平静:“我刚刚说的,你都听清楚了?”
他刚刚己经把阮梨笙鱼和熊掌都想得到的事说了出来。
就是想知道靳承凛的态度。
他会想办法让靳承凛知难而退的。
但靳承凛的表现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愤怒。
他很平静。
这倒是在意料之外。
靳承凛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阮总深夜约我,就为了说这个?”
阮梨笙能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意料之中。
阮宴辞转过身,雪茄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刀。
“她从小被宠坏了,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他缓步走向靳承凛,“但你不是那种会纵容她胡闹的人。”
靳承凛轻笑一声,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阮总很了解我?”
阮宴辞能跟他说这些,说明他接受了这件事。
现在来跟他说这些不就是想要他知难而退吗?
他偏不。
“至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
阮宴辞停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他。
“靳家继承人,能接受心上人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不能吧?”
靳承凛晃酒杯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抬眸,与阮宴辞西目相对。
“那你呢?”他反问,“你不也是阮家继承人吗?”
“你能,为什么我不能?”
空气瞬间凝固。
阮宴辞的眼神骤然阴沉,指间的雪茄被捏得微微变形。
“所以你是同意了笙笙的建议?”
“自然。”靳承凛抿了一口酒,喉结滚动,“你能接受,为什么我不能接受?”
“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少。”
阮宴辞下颌绷紧,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是他小瞧了靳承凛。
他不再多说什么,冷笑一声便离开了。
多说无用。
靳承凛跟他一样,是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