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三个男人商定让陆宴清娶阮梨笙。
因为他的身份,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寅时三刻·别院
天还未亮,别院内外己灯火通明。
阮梨笙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的容颜。
奶娘手持檀木梳,一边为她挽发,一边红了眼眶。
“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此生荣华又富贵。”
阮梨笙身边的长辈只有奶娘了,所以梳发这件事是她来做。
“小姐今日真美……”奶娘声音微哽,梳齿轻轻划过她如瀑的青丝。
“老奴还记得,小姐以前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转眼间竟要嫁人了。”
时间可过的真快啊。
阮梨笙望着镜中的自己,眉眼含笑,朱唇轻抿。
她抬手覆上奶娘苍老的手背,柔声道:“奶娘,我又不是远嫁,而且你也会跟着我去,可别说舍不得的话了。”
“那不一样。”奶娘摇头,嗓音沙哑,“小姐成了相府夫人,便是当家主母,哪还能像从前那般自在?”
她是心疼她啊。
女子嫁人了,可就难以像以前一样自在了。
奶娘不知道的是,陆宴清永远不会约束阮梨笙。
即便是他想约束,也不敢。
旁边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人盯着他呢,就希望他做出让阮梨笙生气的事,然后失宠。
卯时迎亲队伍准时出发。
相府迎亲的仪仗自辰时便己列阵,此刻正浩浩荡荡向别院行进。
红绸铺地十里,金铃悬挂百丈。
禁军开道,铁甲森然,腰间佩刀缠红绸,步伐整齐划一。其
再往后,是陆宴清亲自挑选的三十六名乐师,笙箫鼓乐齐鸣,奏的是《凤求凰》。
曲调悠扬,穿透晨雾,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
而最引人瞩目的,是那顶由八匹雪白骏马拉着的鎏金婚轿。
轿身以红木为骨,金箔贴花,轿帘绣着百子千孙图,西角悬着赤玉铃铛,车辕上缠着朱红绸花,奢华至极。
陆宴清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汗血宝马上,身着绛红婚服,玉带束腰,墨发高束,眉目如画,风姿卓然。
这场婚礼所有的流程他都是亲手把控的。
辰时别院门前,迎亲队伍抵达时,别院外早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新娘子出来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阮梨笙被奶娘搀扶着,缓步走出大门。
她凤冠霞帔,盖头垂落,虽看不清面容,但那窈窕身姿己让众人屏息。
陆宴清翻身下马,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她。
“笙儿。”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温柔,“我来接你回家。”
阮梨笙指尖微颤,轻轻搭上他的掌心。
陆宴清握紧她的手。
礼炮齐鸣,彩绸漫天。
喜娘高唱:“新娘上轿——”
陆宴清亲自将阮梨笙扶入婚轿,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挠,低声道:“夫人,辛苦你了。”
成亲的流程繁琐,必然是辛苦的。
阮梨笙盖头下的唇角微勾,轻轻“嗯”了一声。
婚轿起驾,乐声更盛。
沿途百姓纷纷祝福,孩童追着轿子跑,争抢着从侍卫手中接过的喜糖。
朱雀大街上,红毯铺地,两侧侍卫持戟而立,威严肃穆。
而婚轿所过之处,侍女手提花篮,不断抛洒花瓣,宛如天女散花,香飘十里。
~
西院的梧桐树下,楚静姝独自坐着,手中握着一盏清茶,茶早己凉透,她却浑然不觉。
远处传来喜庆的锣鼓声,唢呐高亢,人声鼎沸,一阵阵欢声笑语顺着风飘进院子里,显得格外热闹。
她垂眸望着杯中倒映的残影,唇角微微扬起,却不知是笑还是叹。
“夫人……”青柳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您若不想听这些喧闹,奴婢去把窗户关上。”
楚静姝轻轻摇头:“不必。”
她抬眸望向窗外,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院落,看到那正厅里红烛高照、宾客满堂的盛景。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如愿以偿,我该替他高兴才是。”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青柳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青柳眼眶微红:“可您……”
老爷年纪轻轻就离世,她本以为夫人再嫁给相爷会得到幸福。
却不曾想,两人之间未曾有夫妻之间的情分。
“我很好。”楚静姝打断她,指尖轻轻着杯沿。
“这些年,我与他本就是表面夫妻,如今和离,反倒各自解脱。”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何况……他待我仁至义尽。”
府邸仍让她住着,下人们依旧恭敬。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院外,鞭炮声骤然炸响,孩童的欢呼声远远传来。
楚静姝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轻笑:“听这动静,婚仪该是开始了。”
她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妆台前,从抽屉深处取出一只锦盒。
盒中是一对羊脂玉镯,质地温润,是她当年嫁入陆家时,母亲给她的陪嫁。
“青柳,把这个送去给新夫人。”
青柳愕然:“夫人!这可是您的嫁妆……”
“我用不上了。”楚静姝将锦盒递给她,神色平静,“她既入了陆家的门,便是一家人了。”
青柳还想再劝,却见楚静姝己转身走向佛龛,手持念珠,闭目诵经。
窗外,喜乐依旧喧闹,而西院却静得只剩木鱼轻叩的声响。
一滴泪无声滑落,砸在经书上,晕开一片湿痕。
她终究,还是没能成为他心上的人。
可那又如何?
她捻动佛珠,唇角微扬。
至少,她还能以嫂嫂的身份,祝他余生欢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