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手指轻轻搭在阮梨笙纤细的手腕上。
房间内烛火摇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墙上,时而交缠在一起。
“姑娘这是急火攻心,情绪大起大落所致。”
老大夫收回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我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好生调养便是。切记不可再受刺激。”
陆宴清站在床尾,面色阴沉如铁,闻言只是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阮梨笙苍白的面容,看着她睫毛在烛光下投下的淡淡阴影,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都怪他。
要是他再用心些,是不是就不会被两兄弟得逞了?
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再用心,这些事情都会发生的。
因为这一切都有阮梨笙的推波助澜。
“有劳大夫。”他声音沙哑,挥手示意下人跟随大夫去取药。
大夫走后,室内重归寂静,陆宴清才缓步走到床前。
他伸手轻轻为阮梨笙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方才暴怒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的指尖在她脸颊上方停顿了一瞬,终究没有触碰。
“你守在这里。”他对一旁的萧红低声命令,“笙儿若醒了,立刻来报。”
说完,他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嘉述,眼中寒光乍现。
“你,跟我出来。”
陆嘉述担忧地看了阮梨笙最后一眼,便跟随他走出房间。
阮梨笙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待脚步声远去,她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确认房内只剩萧红一人后,轻轻舒了口气。
看来她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没人发现不对劲。
待走到远离房间的地方,陆宴清停住。
“啪!”
陆宴清的手还悬在半空,而陆嘉述的脸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你怎敢!”陆宴清的声音压抑着滔天怒火,"觊觎我的人,你还有半点人伦纲常吗?”
“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些年我可从未亏待过你,你做这些的时候,可考虑过我?”
陆宴清真的对两兄弟很失望。
他是看着两人长大的,怎么就长歪了呢?
陆嘉述缓缓转回头,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口腔内壁,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竟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叛逆与疯狂。
“父亲问我怎么敢?”他声音轻佻,眼神却异常明亮,“那父亲不如问问大哥,他是怎么敢的?”
既然他都暴露了,那拉陆景珩下水,转一下怒火也好。
陆宴清身形一僵,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
他竟然知道陆景珩的事?
难不成两人是早就商量好的?
陆宴清的手微微发抖,垂着身侧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父亲,不是从小就教导我要多向大哥学习吗?所以,我只是效仿大哥罢了。"
陆嘉述己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混账!”
陆宴清怒极,扬手又要打,却被陆嘉述灵巧地避开。
“父亲息怒。”陆嘉述忽然换了副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其实...儿子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陆宴清冷冷盯着他,眼中怒火未消:“说。”
他倒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
陆嘉述眼睛一亮:“既然我们三人都心系笙儿,何不...和平共处?”
“什么?”
陆宴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儿子近日读了一本前朝轶事。”陆嘉述兴致勃勃地解释,“说是某位公主曾同时拥有三位面首,相处甚欢。笙儿虽非公主,却比那公主的魅力还要大。”
“我们三人本是一家人,为何不能和平相处?”
“父亲仍是正室,我与大哥——”
“住口!”陆宴清暴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起,“荒谬绝伦!你读的都是些什么污秽书籍!”
他竟不知道,陆嘉述不仅喜欢逗鸟斗蛐蛐,还喜欢看这等书。
陆嘉述被吼得后退一步,却仍不死心:“父亲,既然我们都不愿离开她,又何必拘泥于世俗呢?”
他刚开始看这本书的时候,也震惊。
但越看越觉得里面写得某些话是有道理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男子都能娶妻纳妾,那有魅力的女子为何又不能三夫西侍呢?
陆宴清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试图稳住身形,却感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父...父亲?”陆嘉述这才发现不对劲,慌忙上前搀扶。
陆宴清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陆嘉述惊慌的脸上,随即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地。
“父亲!”陆嘉述惊呼,连忙蹲下查看,“来人!快来人啊!”
不是吧,他把人气晕了?
果然是年纪大了,不能气着。
~
陆嘉述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耳边回荡着大夫“急怒攻心,需静养”的诊断,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以前无论他多么混账都不曾把陆宴清气晕,没想到这次竟然把人气晕了。
毕竟叫了那么多年的父亲,虽不是亲生的,但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在看见陆宴清被他气晕的时候,他真的慌了。
“去...去请大少爷来。”陆嘉述声音干涩,对身旁的贴身小厮吩咐道。
即使在这种时刻,他第一个想到的仍是自己的双胞胎兄长陆景珩。
尽管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子,尽管他们此刻是情敌,但血脉相连的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寻求兄长的帮助。
小厮领命而去,陆嘉述在父亲床前来回踱步,首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他猛地转身,看见陆景珩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俊朗的面容上写满疑惑与担忧。
“怎么回事?父亲怎么突然——”陆景珩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弟弟脸上鲜红的掌印上,“你的脸...”
陆嘉述抬手碰了碰火辣辣的颊侧,苦笑一声:“父亲赏的。”
陆景珩眉头紧锁,挥手示意房内仆人退下。
待房门关上,他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能把父亲气成这样?”
在听见有人来说,陆嘉述把陆宴清气晕的时候,陆景珩是不敢相信的。
陆嘉述深吸一口气,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他如何假扮父亲去见阮梨笙,阮梨笙如何恢复视力,他们如何亲吻,父亲又如何突然出现撞破这一切...
“你...你也假扮父亲?”陆景珩瞪大眼睛,声音因震惊而略微拔高。
他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弟弟,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