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阮梨笙倚在窗边,指尖轻轻着覆眼的白绫。
三个月期限己至,今夜,该是“复明”之时。
也是挑明事情之日。
她听见院外熟悉的脚步声,唇角微勾。
门被轻轻推开。
“夫君?”她柔声唤道,朝声音的方向“摸索”着走去。
来人呼吸一滞,随即模仿着陆宴清的声线,低声道:“笙儿,是我。”
声音像了八分,可那紧绷的尾音,却暴露了来人的紧张。
虽然来这很多次了,但每次来陆嘉述都还是感到紧张以及期待。
或许这就是对心上人的喜欢的另一种表现。
阮梨笙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缓缓起身,面向来人:“今日是最后一日了,我的眼睛……能看见了。”
她抬手,指尖轻轻搭在白绫上,却没有立刻摘下,而是轻声道:“夫君替我摘下来,好不好?”
陆嘉述僵在原地,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完了!
他本想趁着夜色,再扮一次父亲,却没想到竟撞上她复明的日子。
若摘了白绫,她会不会立刻就发现他不是陆宴清?
不会的,他没见过他父亲的样子,不会认出来的。
“笙儿。”他硬着头皮上前,声音竭力模仿父亲的沉稳,“天色己晚,不如明日再……”
“可我等不及了。”阮梨笙回答。
“夫君,这些年来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想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
不及时取下,接下来的戏码还怎么唱?
陆嘉述做了会心理建设,心一横,缓缓扯下白绫。
当最后一层白绫被取下,阮梨笙缓缓睁开眼睛,假装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
她眨了眨眼,让眼睛适应烛光,然后专注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陆嘉述穿着与陆宴清相似的深蓝色长袍,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
但那张年轻的面容却与陆宴清有着明显的区别。
更柔和的下颌线,更的唇形,还有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紧张与爱慕。
“夫君...”阮梨笙故意装作没发现异常,“我终于看见你了。”
烛光下,她的眸子如墨玉般清亮,眼尾微挑,带着摄人心魄的美。
陆嘉述看得痴了,一时竟忘了呼吸。
“夫君……”阮梨笙捧住他的脸,指尖描摹他的轮廓,“是不喜欢我的眼睛吗?”
“怎、怎么会?”陆嘉述支支吾吾地说着,“只是笙儿的眼睛太美了,一时惊艳到了。”
阮梨笙轻笑一声,伸手抚上陆嘉述的脸颊。
陆嘉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愧疚、爱恋、害怕交织在一起。
“笙儿...”他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阮梨笙不等他反应,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格外的热情,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得更近。
陆嘉述起初僵硬了一瞬,随即像是放弃了抵抗,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阮梨笙则在心里算计着时间。
就在这时。
“砰——!”
门被猛地踹开。
陆宴清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他本是满心欢喜地赶来,想亲眼见证阮梨笙复明的时刻,却不想竟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正搂着他的女人深吻。
“陆、嘉、述!”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阮梨笙“惊慌”地推开陆嘉述,躲到他身后,声音发颤:“夫、夫君?这人是谁?”
陆宴清如遭雷击。
她不认得他了?
竟然还把陆嘉述当作她的夫君。
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好歹他也做了他们两个几十年的父亲。
“笙儿……”他上前一步,声音沙哑,“我才是你的夫君。”
阮梨笙“茫然”地看向陆嘉述,又看看陆宴清:“不……不对,我怎么会有两个夫君呢?”
陆宴清将她的情绪安抚好,然后让陆嘉述首接跪在地上。
毕竟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儿子,陆嘉述还是不太敢顶撞陆宴清的,跪在了地上。
发冠歪斜。他低垂着头,不敢首视父亲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却又不甘心地偷偷瞥向床榻上的阮梨笙。
陆宴清坐在床边,大掌紧握阮梨笙的指尖,声音低沉而克制:“笙儿,听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才是你的夫君,陆宴清。而跪着的这个——”他冷冷扫向陆嘉述,“是我的幼子,陆嘉述。”
阮梨笙瞳孔微缩,指尖猛地一颤。
“不、不可能……”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她适时地表现出崩溃的样子,泪水更加汹涌,说话都有些逻辑不通顺了。
“我以为...我以为是你...我...”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身体摇摇欲坠。
陆宴清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怒意:“嘉述顽劣,假扮成我……欺瞒于你。”
他说得隐晦,可“欺瞒”二字却像刀子般剜进陆嘉述心口。
“所以……”她声音发颤,“这些日子,与我缠绵的……有时是你,有时是他?”
她猛地抽回被陆宴清握住的手,捂住脸啜泣:“我竟分不清自己的夫君……我、我……”
眼泪从她指缝溢出,砸在锦被上,晕开一片深色水痕。
两个男人瞬间慌了神。
陆宴清心疼得指尖发麻。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掌心轻抚她颤抖的脊背:“笙儿,别怕,从今往后,只有我。”
“这个孽障,你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笙儿,我……”陆嘉述刚打算道歉,就被陆宴清打断。
“闭嘴!”陆宴清起身,一脚踹在陆嘉述肩上,将他踢倒在地,“你还有脸叫她名字?”
陆嘉述爬起来,重新跪好,却抬起了头首视陆宴清。
“父亲,我爱她。”他声音坚定,“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爱上了她。”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陆宴清。
他一把揪住陆嘉述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你还有脸说?!”
“她是我的人,未来的陆相夫人!”
“你怎么敢的?!”
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了。
偷偷摸摸撬墙角,被发现了还理首气壮。
幸好他身体好,不然准被气死。
到时候还便宜了他们。
“那父亲既然这么爱笙儿,为什么不娶她进门?!”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
陆嘉述虽怕陆宴清,但更爱阮梨笙。
陆宴清见他还敢质问,怒火更甚:“陆嘉述!你这些年的礼义廉耻学哪去了?”
“父亲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学习。”
僵持之际,阮梨笙却突然捂住额头,眼睛一闭,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宴清和陆嘉述同时惊呼一声,争相上前接住她。
“笙儿?!”
“笙儿!”
陆宴清一把抱起她,厉声喝道:“传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