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了解她!”阮清声音拔高,“她表面上病恹恹的,实际上比谁都有心眼。”
“上周她故意把我负责的项目方案掉进水池,害我被爸爸骂!”
“她……”
许忱站起身,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去看看梨笙醒了没有。”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轻微的响动。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阮梨笙扶着栏杆缓缓走下楼梯。
她穿着淡紫色的丝质睡袍,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衬得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许忱,她眼睛一亮,随即又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阿忱?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许忱立刻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扶住她的手臂:“慢点,我扶你。”
阮清看着许忱小心翼翼的样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阮梨笙总是这样,一出现就夺走了许忱的注意力。
“我没事的。”阮梨笙对许忱柔柔一笑。
“你来有什么事吗?”
许忱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阮梨笙的脸。
“我今天来是想邀请你去看一个新开的画展。听说有几幅莫奈的睡莲系列,我想你会喜欢。”
阮梨笙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真的吗?可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这样怎么出门...”
“带轮椅去。”许忱温柔地说,“画展人不多,我们可以慢慢看。如果你累了随时可以休息。”
阮清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
“妹妹,你昨天不是说头晕得厉害吗?”她忍不住插嘴,“出门会不会...”
“谢谢姐姐关心。“阮梨笙打断她,手指轻轻按着太阳穴,”不过医生说我也需要适当活动。而且...”
她看向许忱:“有阿忱在,我很放心。”
许忱因她这句话而眼神柔软,阮清却觉得一阵恶寒。
她太熟悉阮梨笙这种表情了。
每次阮梨笙要抢她东西时,都会露出这种看似无辜实则胜券在握的眼神。
明明以前都是她抢她东西的。
“我去换衣服。”阮梨笙对许忱说,转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阮清一眼。
待阮梨笙上楼后,客厅里只剩下许忱和阮清。
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许忱不想搭理阮清,阮清也说不下去了。
等到阮梨笙下来,许忱立刻走过去推轮椅,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阮清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默契的样子,心如刀割。
大门关上后,阮清终于控制不住,将茶几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引来了管家和佣人,但她不在乎。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阮梨笙赢?
而在驶向美术馆的车上,阮梨笙靠在许忱肩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又说我坏话了?”她轻声问。
许忱捏了捏她的手:“不重要。我不会信她。”
“其实我一首都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温热的呼吸打在阮梨笙的耳边。
阮梨笙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真的?”
她倒是没想过许忱会识破她的伪装。
许忱笑着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弱的外表,坚强的内心,这样的反差很迷人。”
耍小心机也算是坚强吗?
看来许忱对她的滤镜很重啊
阮梨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再伪装了呢?”
“那我就爱真实的你。”许忱的回答毫不犹豫。
车窗外,阳光正好。
阮梨笙第一次感到,也许她不需要那么多心机和伪装。
也许,许忱就是那个能接受全部她的人。
很久之前,她曾问过许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他说,是在他救了她,在她睁眼的时候。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心脏跳得异常厉害。
~
莫奈的睡莲在展厅中央绽放,水光潋滟的色彩在射灯下仿佛真的流动起来。
阮梨笙坐在轮椅上,薄毯盖着膝盖,仰头凝视着画作。
许忱站在她身后,双手轻扶轮椅,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讲解着印象派的笔触技巧。
“你看这里的光影处理...”许忱的声音温柔,“莫奈用色大胆却精准,就像...”
他顿了顿,看着阮梨笙瓷白的侧脸。
“就像……”
阮梨笙唇角微扬,正要问,一阵熟悉的气味飘来。
她的脊背瞬间绷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毯子边缘。
另一条鱼来了。
“梨笙?真巧。”
顾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低沉稳重,像大提琴的尾音。
阮梨笙转头时己经换上惊讶的表情:“顾先生?你怎么...”
“公司赞助了这次展览。”顾沉西装革履,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到喉结处,与许忱的艺术家随性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目光在阮梨笙和许忱之间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阮梨笙脸上。
“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关心。”阮梨笙轻咳两声,眼睫低垂,”阿忱照顾得很周到。”
顾沉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恢复沉稳笑容:“那就好。”
他转向许忱,伸出手。
“顾沉,梨笙姐姐的...男朋友。”
“笙笙的许忱。”许忱简短地握了握他的手,立刻松开。
阮梨笙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否认。
顾沉的眼神暗了暗,随即轻笑:“阮清常提起你,说你是位才华横溢的画家。”
他知道许忱是阮清之前喜欢的人。
阮梨笙听到阮清的名字,指尖在毯子下微微一动。
顾沉注意到了,继续道:“昨晚她还说,有音乐会很有意思,问我去不去。”
许忱眯起眼睛。
这个男人每一句话都像精心设计过的陷阱,表面谈论阮清,实则字字针对梨笙。
难不成他知道笙笙的性子?
故意的?
他不动声色地站到阮梨笙轮椅前侧,半个身子挡在她与顾沉之间。
“笙笙更喜欢风景画,对吧?”他低头问她,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我们去看下一幅?”
阮梨笙点点头,对顾沉歉意地笑笑:“改天再聊。”
顾沉却自然地跟了上来:“正好我也想仔细看看这些作品,一起吧?我对艺术了解不多,需要专业人士指点。”
他看向许忱,眼神带着挑衅。
“许先生不介意吧?”
许忱的拇指在轮椅扶手上了一下:“当然。”
他推着阮梨笙向前走,声音只有她能听见,“下一幅是《睡莲·晨光》,你会喜欢的。”
三人来到画前,气氛微妙。
顾沉站在阮梨笙另一侧,恰到好处地保持着绅士距离,却在她因咳嗽而倾斜时及时递上一方手帕。
“用这个吧。”他的手帕雪白,上面绣了个“沉”字。
阮梨笙接过手帕,指尖与顾沉短暂相触,
她假装没注意。
“顾先生这么体贴。”她意有所指地说,“难怪姐姐那么喜欢你。”
顾沉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阮清很单纯,和她相处很轻松。”
阮梨笙在心里冷哼一声。
阮清单纯?
“叫顾先生显得我们太疏远了,不如叫我……”
顾沉还没说完,就听见阮梨笙说了一声“姐夫”。
男人脸色一沉,却见阮梨笙笑着看着他:“我看你跟姐姐感情很好,应该迟早要结婚的。”
“提前叫姐夫,也挺好的。”
“你说对吧?姐夫?”
顾沉一噎,无话可说。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是阮梨笙不想抢他,真把他当姐夫怎么办?
阮梨笙见他不再说话,便继续和许忱聊天。
许忱俯身,在阮梨笙耳边说了句什么,她轻笑出声,苍白的脸颊浮现淡淡红晕。
顾沉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指节在身侧微微发白。